几家自然是千恩万谢。
安顿好这些人,徐潮声松了一口气,他转头对着秦潇言道:“秦大人,借一步说话。”
两人去了茶馆,路上,徐潮声一直愁眉不展。
到了茶馆,徐潮声为秦潇言斟茶,他穿了一身墨色锦袍,动作行云流水,“不瞒秦兄,这次当真是把心放在刀尖上,还好他们无事,不然我万死难辞其咎。”
秦潇言道:“你情我愿。你出钱,他们出工,处理好即可。”
徐潮声摇了摇头。
还是这间茶馆,还是这个位置,徐潮声上次还想,他在安岭县甚至在晋阳城都说一不二,秦潇言要想有所建树,必要先过他这关。
这才几天,两人位置就对调了……
徐潮声摩挲着青瓷茶杯,也没了饮茶的心思,他把茶杯放下,“秦兄,这些工人无事我自然是放了一半的心,可另一半,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还请秦兄跟我走一趟,若事成,徐某必定重谢。”
秦潇言看了徐潮声一眼,“多谢徐老板信任,但我并不想淌浑水。”
徐潮声:“秦兄!徐某还未谢过令夫人送的药,内子用过,身子好了不少。那些药材我也寻人看过,都是好药,还有那药方……”
见秦潇言油盐不进,徐潮声咬了咬牙,继续道:“徐某走南闯北,不说有多深的见识,但看人还有两分眼力,令夫人蕙质兰心,秦兄龙章凤资,气度斐然,已非常人,又怎么会受困于一个小小的安岭县…….”
秦潇言看向徐潮声,“说你自己的事,提我夫人作何。”
徐潮声愣了一下,有些无措地看着秦潇言,“秦兄……”
秦潇言拂了拂衣袖,“徐老板若有诚心,那就带着诚意来,还有事,先走一步。”
等秦潇言走了,门板吱呦响了两声,徐潮声都没反应过来,他的确想空手套白狼,等秦潇言上了他的船,他也不怕秦潇言不为他做事。
毕竟所涉极广,必须小心。
徐潮声看着茶杯里澄净的茶水,眉心抽痛。
秦潇言出了茶馆,直接回来家,顾和烟在墙角种花。
这宅子空了许久,只有屋子时常有人进来打扫,院子里的花草发疯似的长,一点韵味都没有。
秦潇言看了一会儿,回屋里换了身粗布短打,挽起袖子,拿起了地上的镐头。
顾和烟心中一喜,“今日回来的好早。”
秦潇言:“县衙无事,就早点回来。”无论如何,秦潇言也不会说想早些回来陪你的话的。
顾和烟拢了拢头发,她手上沾了泥土,只能用手背把头发往耳朵后面掖一掖。
“别动。”秦潇言轻声道。
秦潇言手要热上两分,顾和烟脸上一阵暖意,她仰着头等秦潇言把头发弄好,耳朵被碰了几下,才终于听到了那声“好了”。
秦潇言把手背到身后,耳朵也有些发热。
顾和烟轻声笑了笑,“我在院子里转悠,就看见这片花了,突发奇想要修一修它们。”所以,衣服也没换,踩着绣鞋就进来了。
秦潇言:“我同你一起。”
院子里的花不多,多是些藤曼和灌木,上面开着杂七杂八的花,秦潇言瞧了几眼,“小心些,上面有刺,别弄伤手。”
顾和烟低头应了一声,“我知道的,那你也小心一点。”
墙上爬着的那一片是好看的,嫩黄淡粉,一片花墙,这是地上长得那些稍显杂乱,剪剪枝子就行。
秦潇言一边剪花枝,一边说刚发生的事,“伤了不少人,徐潮声亲自去了一趟医馆,留了银子。”
“我问因何而伤,那些人说是跌伤,不过看徐潮声的态度,那些工人应该是在他那里受的伤。”
顾和烟道:“伤了几人?”
秦潇言:“六人,其他人或许还有轻伤……”只是困苦惯了,不来医馆而已。
顾和烟:“六个,这么多!”
秦潇言:“嗯,一人伤在腿,其余人全部伤在上半身。”头,肩,胳膊,衣服上有血迹和泥土,秦潇言还看见了很多黑色的痕迹,却是不知是什么。
顾和烟一时愣神,她手握着花茎,一不留神就被扎了一下,也没多疼,她看了秦潇言一眼,把手缩了回来,“伤在上半身,是不是被砸的?”
秦潇言看向顾和烟,“手。”
顾和烟睁大眼睛,“什么手?”
秦潇言:“手伸出来。”
顾和烟伸出没伤的手,“干嘛啊,突然要看我手……”
秦潇言拉过顾和烟另一只手,食指被扎了一个小洞,流了一点血,“说了要小心,回去上药。”
顾和烟把手抽出来,“就这么个小口子,等回去都该愈合了,大惊小怪……”顾和烟说着,把食指放在嘴里含了含,“好了好了,快点弄,等太阳下山就弄不成了。”
秦潇言看着顾和烟含了一会儿手指。
顾和烟生的好看,哪儿都好看,十指纤纤,指尖是淡粉色,和花瓣一样,一时,秦潇言也没了说事的心思,就连修剪花枝都变得无趣。
顾和烟看了看自己的手,“快点呀,别等太阳落山……”
秦潇言低下头,“你去一旁坐着,这里我来弄。”
顾和烟站了起来,“潇言……我真没事,咱们两个人弄多快呀,我在这儿看着你弄有什么意思。”
秦潇言:“那回去上药。”
顾和烟:“这样真管用,也不疼,不信你捏一捏。”
秦潇言抬起头看着她,顾和烟有点心虚,“真的,含过就不痛了……”
秦潇言看着顾和烟站在他面前,手牵着衣角,乖巧又羞怯,他未说话,顾和烟挤了个笑,“上药就上药,走呀。”
顾和烟朝着秦潇言伸出一只手。
秦潇言站了起来,握住顾和烟的手,“回去上药。”
“知道了,上药上药,潇言,你握着的这只手上,全是土,你也不嫌脏。”
秦潇言:“不脏。”
秦潇言手大,正好能包裹住顾和烟的手,回屋洗手上药,顾和烟看了看手上的伤口,“这回你放心了吧。”
秦潇言点了点头。
顾和烟道:“太晚了,今天不弄了,对了,你刚刚说的事,徐潮声找过你了?”
“嗯,大约事情棘手些,所以找到我。”
徐潮声做的什么生意,镇上的人又去哪里上工,徐潮声在晋阳这么一个小城都能这么有钱,可见生意不小。
顾和烟:“等,耐不住性子的肯定是他。”刚出事,就找到秦潇言,事情定然棘手。
秦潇言点了点头。
忙的只是前几天,等积攒的事处理好,秦潇言就闲下来了,回来的早会跟着顾和烟去收拾院子。
现在夏末,种花也种不活,只能稍稍修剪,等来年春天再种。
顾和烟还特意吩咐了小花园那块不许动,秦潇言也由着她,有时还会特意早回来一会儿。秦潇言顾及顾和烟伤了手,便不许她碰,若是在,也只能在他身边陪着。
顾和烟心道:“我在这里数蚂蚁玩吗?”
秦潇楠坐在房檐下,嘴里叼着一根细叶子,他心道:“我哥每天忙着种地,为什么还有空儿盯着我抄不抄书,有空陪着我嫂子不行吗……”
顾和烟看了看自己手指,“早就好了,就你大惊小怪,把剪子递给我,我剪几朵插花瓶里。”
秦潇言:“要哪朵?”
顾和烟:“……那边没开的,花茎留长一些,花骨朵,能多养几天。”
秦潇言把花剪下来,镐头和剪子就放在地里,他一手拿花,另一只手朝顾和烟伸过去,“先回去插花。”
秦潇楠目送两人离开,秦潇言经过留下一句,“看你在这儿也坐了半天了,书抄了多少了?”
秦潇楠把草叶扔地里,“我抄到娶老婆都抄不完……”
现在无事发生,连秦潇言都清闲,早上吴家人也不来哭闹了,周围安静了不少,就是徐潮声每日早出晚归,秦潇楠今早练功从门缝里瞧见了,嘴下面长了两个燎泡。
秦潇楠也不是故意要去看,只不过他看见徐潮声在门口踟蹰了一会儿,两家正对,就是不知道到底在踟蹰什么了。
秦潇楠懒得抄书,就去外面逛了一圈,回来的时候他看见了徐潮声。徐潮声回头看了秦家的府门两眼,面色深沉的进了徐府,他身后还跟了一个人,一直低头和徐潮声说话,声音太小,前面的话秦潇楠没听到。
“已经在路上了,不日就到了,可……”
徐潮声:“别自己乱了阵脚。”
那人虽然点了点头,却仍是一脸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