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扶着容老夫人回到房中,容老夫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渐不可闻。
琉璃从石角处悄悄往里瞧,见容老夫人披着斗篷,鬓发苍白,身影蹒跚地往回去。她大半夜起身,只因隐约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
琉璃沉默些许,最终却还是缓缓回身,她离开容府的心意已决,断不会因此改变。
然一回首,却见一只威猛俊俏大狼狗,叼着那颗她掉落的碧珠,咧着嘴朝她笑得欢。
琉璃:“……”
这只狼狗,好似是西域进贡而来,容盛养在府中的。虽然长得狗模狗样,但好像是只傻狗。
众生平等,不能以智取狗。
琉璃试着与它交涉,低声道:“把你嘴里的珠子还给我好吗?”
它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因为它,欢快无比地吠了一声,然后脑袋一甩将那颗碧珠远远甩到了墙外。再摇着尾巴兴奋地奔到琉璃身侧,咧着舌头朝她笑。
“汪汪汪!”
“……”
琉璃沉默些许,面色微白,呵呵笑道:“你……不会是在跟我玩捡球的游戏吧。”
“汪汪汪。”
大傻狗尾巴直摇,咬了咬琉璃的衣袖。
琉璃生不如死,痛恨道:“老天爷。”
碧珠原本挂在一盏灯上,不能置之不顾。琉璃痛不欲生地拖着沉重的身躯,翻过墙头,在草丛中摸索。夜色漆黑,终于摸到了碧珠,却又好似无意摸到了一根冰凉的棍子。
“……”
拿到月色下一看,竟是一根森森白骨。
琉璃飞快地将那根白骨扔了。
听闻容盛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手下的亡魂无数,难道这根白骨……
“……”
琉璃神色难看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里有道防线在慢慢崩溃。
但事已至此,箭在弦上,岂能不发!
离逃离容府,就只剩最后一道高墙了。
琉璃拖着疲惫的身躯,凭着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力,往墙边摸索去。
当瞧见那道一天前她悄悄放在墙边的梯子,被府中的侍从抱走时,琉璃彻底绝望了。
侍从抱着梯子,奇道:“这怎么有把梯子,莫不是修墙的工匠用了却忘记放回去。嗨。我便当一回好人,替他收了罢。”
琉璃:“……”
你搬走的梯子,好像我活着的希望。
“汪。”
大狼狗却不知何时跟了过来,见琉璃满脸麻木地靠在墙角,四十五度觉仰望天空,不禁困惑地歪了歪头。它颇有灵性,恍然间似乎明白了琉璃是想出去。
“……汪。”
大狼狗咬了咬琉璃的衣袖,拖着琉璃往墙角旁的一个狗洞挪。它矫捷地钻进狗洞,出了容府,又矫捷地钻了回来,朝琉璃摇起毛茸茸的尾巴。
琉璃眼眸微垂,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狗洞,欲言又止:“你是让我钻狗洞?”
狗点了点头,咧嘴笑。
“开什么玩笑!”
琉璃屈辱至极,恼羞成怒,指着天道:“我安琉璃,宁愿爬墙摔死,死外边,宁愿苏凝雪那臭丫头带着人来抓我,污蔑我连夜私奔,我二话不说当场认下,也不会钻狗洞!”
话才落,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便忽然响起。
府中的侍从们喧喧嚷嚷地行来,苏凝雪披着大氅,如众星捧月地立在人群中,举着明亮刺眼的火把,抬步敏捷行来,往退在墙畔、无处可去的琉璃面上一照。
“表嫂,您怎么在这里啊?”
苏凝雪俏脸震惊,举袖掩面道:“这夜黑风高的,挟着包裹,躲在墙角,莫不是要与人私奔吧?!”
一言激起千层浪。
府中侍从们哗然不已,大惊失色。
琉璃垂眸,瞧了瞧身侧还笑得欢的傻狗:“……”
“您怎么不说话呀?”
苏凝雪眉间含笑,步步紧逼,问:“难道被我说中了,做贼心虚,不敢反驳?若非如此,您大半夜的在这做什么呢……”
府中人愈发议论纷纷,动静越来越大。
琉璃神色紧凝,一脸难色。
“我在……”
挣扎了许久,也不知该寻什么借口……总不能说出来遛狗吧。琉璃望着身侧的傻狗苦笑一声,没想到今夜还是栽了。
苏凝雪缓缓扬笑,已经撸起袖子,似乎要将她当场擒拿了。
“遛狗。”z
人群之外,一道清冷如玉的声音忽然响起。
众人一愣,还没来得及细品,便慌忙行礼:“见过大人!”
琉璃恍惚着抬眸,瞧见灯色通明处,容盛一身锦衣常服,淡淡而立,积石如玉,列松如翠,清眸许许地凝望过来。
他薄唇微启,云淡风轻,面不改色道:“夫人在与我遛狗,不是吗?”
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