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首长的一只手用力捏着电话筒,在听着对面小朱的声音,越听越心慌,手不由地一直在抖,
“三个孩子,死了一个?”
当年的事,老首长根本不知道,也不知道老大媳妇,当时要面临那样的痛苦。
而后来的庄家老大,也因为失子的打击,很长时间振作不起来。这也正好应证了余老头说的,庄家老大人生中有几次沉重的打击,造成了他面相上的一些明显变化。
老首长想的是,可为什么会是老大,虽然那是一家比较偏僻的医院,可还是医院啊,为什么老大家的孩子死了呢?
小朱也听出来老首长的情绪的起伏,立即就说,
“另外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就是庄斯明,而另一个是孩子刚出生,亲妈难产死了。”
老首长一听就头大,自家老大媳妇死了孩子,那家死了大人,就庄斯明和庄家老二媳妇,好好的。
不过小朱却又告诉老首长一件事,
“当年在产房负责的大夫和护士,我都找过了。当时因为地方偏僻,医疗条件不好,负责的只有一个大夫和一个护士。”
二十多年前的事,当时到处是乱糟糟的,小医院里能有负责的大夫和护士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还管他几个呢。
也是因为这样,中间要是出了什么事,或者动什么手脚就太容易了。
老首长想搞清楚情况,就又问小朱,
“找到那家人,第三个孩子出生的那家。既然大人死了,那个男人和孩子还活着,找到他们。”
小朱在电话那头,手上用力,紧握了握电话筒,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查到的一件有点奇怪的事,
“当年负责接生的那个护士年纪也不小了,前几年死了。可那个大夫,却是在那之后不久,就消失了。”
现在是1963年,23年前,那会儿消失一个人太正常不过了。
老首长也知道事情不太对劲,但是他还是让小朱去找第三个孩子。老首长有自己的理由,
“如果,如果当年死的是一尸两命,这样的机率在那样的年代和情况,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去找那家男人去证实,是不是他调包了四文。”
人老成精,大概就是指这个时候的老首长。
想了无数个可能性,庄四文是庄家孩子的唯一可能性,就是当年一出生就被人调包了。
不管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反正出生的庄家的孩子,被抱走了。
庄斯明不管是长相还是行为,那就是庄家老二俩口子的种。
而庄家老大的小儿子,在23年前死了,到底是真死了,还是别的什么,现在一定要查清楚。
老首长在这头命令小朱继续去查,一定要找到那个男人,而且要秘密地带回来。
老首长现在根本没一点喝酒的兴致了,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脑子里早已经乱成了一团。
而与此同时,有一个上岁数的白头发的人搭着一辆驴车,从市里火车站,到了镇医院。
特别巧的是,赶驴车的是正是胡家村的胡村长,他今天又代胡九伯出来办事的。
胡村长要接的这位,是马上要上任镇医院院长的人,可是胡村长却也接到了上级的内部消息,这个人叫贾二仁根本不可能做院长的。
镇医院院长现还有人在呢,这位来这里就是随便过度一下,过段时间就会到胡家村去的。
胡村长对于村里面能来个医生还是挺高兴的,虽然是个老头子,但是总比没有的强。
胡村长把贾二仁放到镇医院门口,其实想说点客套话来着,给对方留个好印象。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但胡村长又是个精明过头的人啊,一眼就看到这个贾二仁有点自信过头了。
贾二仁年纪一大把了,一脸贱兮兮地笑,对着胡村长晃着脑袋说,
“胡村长啊,我很快就要在这里任职了,你以后有病就来找我啊,我给你免费看。”
等贾二仁进了镇医院后,胡村长冲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声,
“你才有病,神经病。”
就在胡村长有点小生气的时候,刚好就碰到了从镇医院出来的余大夫。
余大夫在看到胡村长时,别提多热情了。现在余老头虽然是住在胡五福家的牲口院里,要是没有胡村长的照应和宽手指缝,这种事压根就不可能达成的。
余大夫拉着胡村长的驴头,就是不让胡村长回村,
“胡村长,走啊,上我家喝酒去。”
胡村长看余大夫这么热情,而且他还担心胡家村最心爱的驴子的脖子,就点头答应了。
刚到了余大夫他们家附近,胡村长远远的就看到个人。
“二程。”胡村长朝着跑过来的胡二哥打招呼,而胡二哥在看到胡村长的时候,眼睛立即就亮了起来。
胡二哥本来出门就是搬救兵的,可在巷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
胡二哥在看到胡村长的时候,几乎是用这一辈子最热情的态度,上前就抱住的胡村长的胳膊,咧着嘴大叫,
“村长啊,可算是抓到你了。”
站在旁边的余大夫,也被胡二哥吓了一跳,用眼睛打量了两下胡二哥说,
“二程,你咋回事呀,赶紧放开胡村长,别拉着他上我家喝酒去。”
胡二哥一听到“喝酒”两个字,眼睛立即就瞪圆了,
“喝酒,上我家呀。我家有的是好酒,还有葡萄酒呢。”
在听到胡二哥说葡萄酒时,胡村长的舌头就开始分泌口水了。然后胡村长压根就没把余大夫说的“你家人太多”的话,听进脑子里去。
现在满脑子都是好酒好菜,胡村长一脸的高兴,抬手就拍了拍胡二哥的肩膀,
“二程啊,走,上你家去。”
余大夫在旁边又低声地说,“他家人多呀。”
对于胡家人多的事,胡村长早就领教过很多次了,他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回头安慰余大夫,
“人多热闹,一会儿再去把付家老头叫来,他肯定又能把别人喝趴下了。”
余大夫不高兴去胡家,因为他知道自家小叔余师傅,现在就在胡家呢。
有点不太想去胡家的余大夫,被胡村长用驴鞭子一勾胳膊,一起给拉走了。
胡村长一进胡家的院子,就见前院就坐了满桌子的人,胡村长还挺高兴的,乐呵呵地说,
“啊呀,我说最近不见你们几个了,进镇子来了?”
胡姥姥和胡村长熟呀,自家亲戚,立即就招呼胡村长过来坐。
胡村长把驴车放好后,从车上抓了一把草,先给驴子吃上了。然后胡五福就挨着胡姥姥坐下了。
胡村长还看到了蒙厂长,立即就露着白牙冲着蒙厂长打招呼,
“噢,你和余师傅好事快了吧,到时候得叫我啊,我给你们带东呀。”
带东就是这地方流行的结婚时负责整个流程的,还有一些事情安排,还要带动整个结婚气氛。
有点像后世的司仪,但是比司仪管的事情要多还要零碎。
主要是要管整个婚礼的全部流程,更是要在婚礼上鼓动新郎和新娘一起吃块糖。
这个年代能当众俩人吃一块糖,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一件事了。
胡村长一想到这样的事,就激动得不行,压根就没有看蒙厂长发黑的脸,还有余师傅发红的脸。
自从之前离婚到现在,对于余师傅来说时间根本不长,一般人得痛苦难过很长一段时间。
而余师傅比较可怜,他根本顾不上或者说是来不及痛苦难过呢,更是没空想一想自己的前媳妇。
一直被余老头余老太太逼婚,然后天天后面还追着居委会王大妈,余师傅每天到处躲,可即使这样,他和蒙厂长的事,已经差不多“被”定下来了。
事情的契机还是因为胡家奶奶胡家姥姥进城后,在镇子上胡家一住下来,就开始找事做。
然后就碰上了来胡家找余师傅谈心的王大妈,几个年纪不同的大妈,有了最爱做的事。
余师傅和蒙厂长,现在几乎是天天在胡家呆着。曾一度余师傅还被要求和厂子请假,而蒙厂长却是完全被王大妈给放假了。
王大妈知道蒙厂长能干,但是王大妈伸手拉着蒙厂长的一只手,拍了两拍,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哽咽,
“小蒙啊,我这个主任的位子,就留给你了。可你只有结婚了,我才放心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