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余和沈君屹冒着倾盆大雨,躲进山林半山腰上的石屋。
石屋经年破旧。
许多地方都被雨水侵蚀,显出一些坑坑洼洼的石坑。
雨水浸湿楚余的衣服,冰冷的寒意渐深,石屋外的暴雨愈发地剧烈。
雨声伴着阵阵雷鸣电闪,楚余的目光愈发呆滞和空洞。
他的瞳孔里倒映着屋外的雨水溅起的浪花,阴沉的天空让他的周身都是灰蒙蒙的。
他的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
隐隐开始小幅度地颤抖。
唇色发白。
沈君屹站在屋外观望,“这雨下的越来越大了,等这阵雨停了,我出去看看有什么其他出路。”
楚余颤抖着,头放在膝盖上,“嗯。”
沈君屹在楚余身边坐下,见他神色不对劲,紧张问道,“楚余,你怎么了?感冒了吗?”
楚余摇头,经量遏制住自己的颤抖的身躯。
“有事要跟我说哦。”沈君屹皱眉,有些担忧楚余的情况。
楚余:“好。”
沈君屹看着楚余,温声道,“别害怕,我们这里地势还算高,很快就能出去的。”
楚余将头埋在膝盖上,连睫毛都在颤抖,他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指节发白。
沈君屹注意到他颤抖的小动作,以为楚余只是单纯地冷。
他试图转移楚余的注意力,问道,“楚余,你今年多大了?16吗?”
“18了。”楚余抬起泛着水雾的眼睛,眼中略显疲惫。
沈君屹模仿楚余的坐姿,将两手环起自己的双膝,头靠在膝盖靠近楚余。
“那你比我小一岁啊。”
沈君屹看着楚余白皙的侧脸,温润地说,“也是,你看起来就好小。”
楚余闭眼,蝶翼般的睫毛颤动着,昏暗的石屋里传出飓风一下又一下的敲打声。
他内心愈发压抑。
昏暗的周身和轰动的巨响令他心颤,暴雨和暴风席卷着树木和沙石。
他无法控制地回忆起在原地球的经历。
那天也是暴雨。
雨声打着公交站台,公交车迟迟未到。
雨蒙盖住马路上的视线,他还很小。
他依稀记得路上驶过一辆车,那辆黑色的车在公交站台停下。
车门打开,一个穿黑衣服醉醺醺地的叔叔,手里握着一把刀。
那时公交站台的还站着五六个等车的人。
楚余握紧了母亲的双手,他莫名不安。
众人见那黑衣男人拿出了刀,皆纷纷躲避。
这时,公交车正好驶来。
他们明明都可以平安无事的。
黑衣男人目光仿佛在挑选猎物。
母亲慌忙将小楚余提前抱上公交车,那五六个人纷纷挤上公交车。
不料,等最后母亲要上车时,那黑衣男人上前拽起楚余的母亲的后衣领,那人扯上母亲的头发。
他永远记得母亲那绝望而又痛苦的脸庞,那双恐惧猩红的眼睛。
那时常出现在他的噩梦里。
楚余哭着喊着,将小手伸到车门外。
他想要妈妈。
那五六个人中不知是谁,将楚余的手拽回来,焦急地冲司机喊道,“还等什么啊,关车门那,难道你要看着我们大家都被砍死吗?!”
司机师傅被吓得一惊,马上关上车门。
暴雨之下。
他们将他的母亲一个人留在外面。
他的妈妈,被这些自私的人们拒之门外。
黑衣男人拿起刀,带着得逞的笑意,枯黄的脸上满是杀意和扭曲。
刀起。
妈妈的粉色上衣出现血痕,血色渐渐弥漫开,楚余哭闹着拍打紧闭的车门。
他看到妈妈特别痛苦,她的身上留了很多血,他的妈妈一定很疼。
妈妈倒在雨地上,血色混合着雨水。
在地上弥漫延伸。
那个男人一刀接着一刀,在他的母亲已经没有了脉搏时,依旧伤害着她。
他像个杀疯了的恶犬,拿着人人皆惧的利器,自以为是众人的主宰。
他们都得怕他。
他们活着或死亡,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他狠狠地伤害楚余的母亲,自诩为至高无上的神明。
而只有楚余清楚。
在场的众多的人里但凡有一个人站出来,他的妈妈就不会死。
但凡那些不想惹麻烦的人不再沉默,他们就不会将持刀的歹徒拱为肆无忌惮的神明。
他的妈妈就不会离开他。
血沿着雨水流到整条公路的尽头。
暴雨还在下,那黑衣男人驾车逃走了。
妈妈狼狈倒在公路上。
他只记得世界突然静谧。
雨滴的声音消逝。
他满眼只见。
血流成河……
“楚余……楚余……”沈君屹轻轻拍着楚余的肩膀。
楚余睁开眼睛,头隐隐作痛,迷茫地看向沈君屹。
沈君屹见他醒了,微笑着道,“雨停了,我们可以去找出口了。”
楚余点了点头,“现在……几点了?”
“现在是七点左右,雨下了四个多小时,半个小时前就停了,我见你睡着了,就没叫醒你。”
沈君屹看了眼表,站起身,“要不这样,我先去找找出口,我看你好像有点不太舒服,你就留在这休息一会?”
楚余微怔,还是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