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族可以用,却也得告诉他们,什么叫度,有分寸自然什么话都好说,若是不懂而越了度,舍之不用,同样还会让他们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好大的口气,你够狂妄。”罗艺本来想刺激李昭,可惜事与愿违,没能刺激成李昭,却叫李昭刺激得眼睛更红了。
“燕王爷还要打吗?”李昭问起前来的罗艺,虽然不认为罗艺是来投降的,却必须是来谈条件的,谁都是忙人,哪一个都不会闲得没事前来。
罗艺道:“想让我将整个幽州给你,答应我几个条件。”
李昭摇头,“称王不行,掌兵不行,不动世族更不行。”
完全没等罗艺把条件说出来,李昭倒是把自己一个又一个说得清楚不能接受的事说出来,罗艺……
“你的三个条件我明白,可是异姓王,你在幽州这么多年,你一个人说了算,大隋算什么,我亲自经历过,凭什么还会答应你继续这样的经营?兵马是国之根本,你想归顺就不能掌兵,因为我信不过你。隋朝犯下的过错,李家的人不会再犯。世族太猖狂了,我想接管整个幽州就一定得动他们,老实的人我是不会多此一举,不老实的人一个不能留。”
李昭还算可以,至少给罗艺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先把这三个条件说明白。
“这么说没有转寰的余地,那就打吧。”罗艺虽然气得不轻,却也得想尽办法把自己的面子撑住,他是不会轻易认输的,尤其事情看起来明明还是他占尽上风。
“幽州你是守不住的,才一交手你就败成这般模样,再打下去,你的兵马还有多少?况且幽州已经在我的人手里,你要是想去抢回幽州,你抢得回?”李昭捅心得厉害,幽州这个地方早已经是她囊中之物,罗艺要是想不明白这一点,她就打到他明白。
要跟她谈条件,总得谈一些可以谈的,不能谈的最好早些闭上嘴,她的耐性不足,最后要是惹得她不高兴,她就不谈了。
罗艺没想到李昭对幽州的事了解得那么清楚。
李昭要是知道他在想这件事一定会告诉他,幽州的今天是她一手造成的,要是连她都不知道幽州的事,还会有谁知道。
“想谈条件可以,谈一些我们可以真正谈的事。异姓王不可能再给你,国公之位可以。兵马不能给你掌,你想参政可以。世族的利益跟你其实没有太大的关系,你要是舍不得他们,我就得在想,你们是不是还想继续合作,把我们李家架空?”李昭说些所谓能谈的事,罗艺真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遇上像李昭这样的对手。
他的条件还没说出来,可是李昭早就猜到,连驳回的原因也说得一清二楚,罗艺想的后面的事,李昭也知道。
“为臣者不忠,这是为臣的大忌,你看出来李家想要这个天下,自然容不得旁人指手划脚,拿着我们的好处却想为别人办事。忠,是臣的本份,我们都算是不忠的人,尤其能明白为臣所不忠者实在让人烦心。”李昭倒是半分不介怀地拿着自己当例子的说起,很是想得到罗艺的认同。
罗艺额头的青筋直跳,像他们这样的人,都是当过隋朝的臣子,现在都想起兵造反的人,理当明白处于这样一个位子的情况下,他们到底能做多少的事。
“你也是一个不忠于大隋的人,却想要旁人忠于你。”罗艺讽刺地提起。
李昭道:“我也曾忠过,至少一开始忠过,否则我何必打下半个高句丽国,又何必放了作乱的百姓,这一切都是为了大隋好,可是大隋领过我的情?”
“为君不信于臣,不相信这个天下的任何人,臣之所忠,犯上进言的人在杨广那里得了什么好下场?为这样的人尽忠等同寻死,谁也不会做。”
“可是,李家不一样,只要你们忠心,我不管你们有多少小心思,小事上你们怎么为己谋利都可以,临大事前,尤其是国家兴亡的大事前,你们不可以有损半分,要是你们违背这点,必只有一死。”
李昭摊开把话说白,目光灼灼地盯着罗艺,罗艺是怎么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一个女郎站在他的面前告诉他如何为臣。
“你怎么就相信这个天下会是你们李家的。”罗艺哪里肯这样就认输,气不打一处来的问起李昭,这是想要刺激李昭。
“就凭我能对付燕王爷你,难道会对付不了其他人?你也是一个想争天下的人,你那点心思谁都瞒不过,既如此,将来我还想让你去帮我对付人,相信我们联手一定会有所得。”李昭倒是给罗艺戴起高帽子来。
罗艺指着李昭道:“若我罗艺对你们李家无半点不忠,你李家却想杀我罗艺当如何?”
“若罗艺你无半分不忠,李家却容不下你,必失天下,天地为证。”李昭举起手而立誓,以天下为誓,这个誓的份量够吧。
罗艺能怎么样,一试再试都证明李昭样样都不怕,既然她是不怕的,罗艺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
没有选择的余地了,罗艺指着李昭道:“好,我且信你一回。若是你失信于我,将来这个天下,我的烈儿也会容不下你。”
提到苏烈,好像那就是他最后的底线,将来的一切,他就把命交到李昭的手里了,也是没有办法,他就算是不想交,李昭也容不得他不交。
幽州失了,兵马人心尽散,接下来就算再跟李昭打起来,他又凭什么认为自己会赢?
兵马损失大半啊,再怎么样也不会是李昭的对手,罗艺是个聪明人,他看得分明,此来为的也是争取最大的利,他想要得到好处,能争取多少就要争取多少,半生的经营,绝不能轻易被人拿走。
李昭前面点破他的心思,道出几个不许时,罗艺是真生气的,但是气过之后他再得到李昭的三个许诺,退而求之其次,也算是为自己留得一些颜面。
真要跟李昭再斗起来,他已经失败过一次了,再斗着怎么斗,他就真的能赢了?
罗艺看着明摆着会的输局,万没有此想,赢不了的情况下就得想想怎么让自己得利,得到更多的利,李渊才起势,他是李昭第一个动手的人,那么接下来就会有更多的人,作为先投的人,总还是有些好处的吧?
想是一回事,罗艺也是最后下定了决心,李昭道:“那么燕王请吧。”
“既道没有异姓王,何必再称燕王。”不得不说罗艺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啊,听听他这觉悟。
“无妨,现在你还是燕王,等到将来给了你名分,一切再论。”李昭倒是大方,并无心让人现在就给她改口。
罗艺其实何尝不是试探,偏偏李昭从来不让他失望。
他这个时候真想问问李渊到底是怎么教人的,怎么就能把女儿养得比男儿还要出色?
想想自己的儿子,那比李昭还要年长,却不及李昭三成,苏烈也算不错,却不是他的亲儿子,而且这些年更是一心一意跟着李昭,他是养得再好的儿子都奔着李昭去,说来说去都是李昭有本事。
“请吧。”罗艺虽然心下闪过无数的念头,不过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请着李昭进城。
“请。”李昭也是客气,后面有人提醒地道:“将军,不会有诈吧?”
问得小声,保证只有李昭能听见,李昭道:“幽州城想进去该是由我说了算,怕什么?”
今非昔比,要说地盘那还是李昭的地盘,进不进去得看李昭,要是李昭点头他们就能进去,李昭不点头,就算是罗艺也休想能进,他们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一点?
提醒李昭的人也想到了这一点,说得对,幽州城现在是他们的地盘,能不能进是李昭一句话的事,罗艺还想在里面设伏,想得倒挺美的。
罗艺与李昭一照面啊,没想到却达成了共识,罗艺不再兴兵,反而还亲自带着李昭回幽州。
不过到了幽州城的时候有些尴尬了,因为罗艺站在城门前时,看到罗艺的人竟然拉着弓箭要朝罗艺放下,当然只是拉弓罢了,还是出言警告。
“幽州城已经归李昭将军所有,闲杂人等没有李昭将军的手令不得擅入,燕王请回。”客气也不客气,李昭当时就没能忍住地掩口而笑。
老窝都让人揣了,罗艺虽然早就知道,此时还是难免脸色难看。
李昭看向飞云,飞云上前喊道:“李将军在此,速开城门。”
信物还是得让人送上的,命那箭法不错的人拉着弓朝城门射上,上面的人看到箭上绑着的箭令,立刻送到幽州管事的人手里。
很快人就前来,朝着李昭恭敬地道:“李将军请稍候,我等立刻打开城门。”
差别的对待,这还是罗艺本来的地盘,看到上面的人,罗艺也在想这都是哪家的人。
按理来说世族的人其实不少,能那么快占下整个幽州,幽州的世族就没反应的?
“世族被杀了?”城门开了,先前没想到的事,现在都回来了,罗艺想起李昭说过不会放过世族的话,因此问起李昭。
李昭摇摇头,“自然不能,只是关起来罢了,将他们全都关起来,就关在一个地方,你要是想去看看他们,进去之后你想去看就去。”
“不必。”罗艺说话,去看了,世族们的性子只会以为罗艺是不是跟李昭有所勾结,还会疑心罗艺。
“其实去看看还是挺好的,想来这么多年你也没少受世族的气,去看看他们狼狈的样子,也算出一口气。”李昭劝着罗艺,倒是盼着罗艺可以去的。
罗艺看了李昭一眼,李昭面带笑容,“你是肯定会去的,到时候喊上你,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不强求。”
很是通情达理,去不去都是由罗艺说了算,罗艺倒是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
“李将军。”李昭进了城门,欢迎的人好像有点多,罗艺看了看,都是有些眼熟的人,但哪一个都不是他熟悉的人。
李昭把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世族全都一网打尽了?反正没有看到哪一个领头的人。
“诸位辛苦了。”李昭下马与他们作一揖谢道,一个个都谦虚地道:“将军客气,只是略尽微薄之力。”
“放心,你们的功劳我会记着,接下来的幽州还要辛苦你们,旁边刘武周现在动了,幽州交到你们的手里,我得去收拾刘武周。”现在打仗打胜完全由她说了算,李昭总算不再觉得憋屈。
像杨广那会儿,平完乱她就是想安民抚恤,怕是也不能的。既然如此,李昭才会不想去平乱,由着外面乱成一团,她就是不管。
罗艺侧过头看向李昭,真心想问问李昭这是想怎么样?
幽州刚得,她不说自己想想怎么安定民心,却是好像迫不及待地告诉别人她还有很多的敌人!
李昭道:“幽州诸事诸位管得如何?”
“皆按傅臻先生所提安排,不敢有所怠慢。”一个个急急的把傅臻拉出来,罗艺听了一耳朵当即明白李昭早就把人安排进幽州,说话做主安排事情的人,哪一个都准备得妥妥当当的。
李昭道:“还是得辛苦傅先生。好了,燕王自回,燕王府的一切你们没动吧?”
说到让罗艺回去,一下子又想到罗艺的府上应该没有人去动。
“并无,傅臻先生吩咐不能动。”有傅臻的吩咐在前,因此城中的人没有一个敢往罗艺的燕王府去。
李昭冲着罗艺客客气气地道:“燕王请吧。”
罗艺看向李昭问道:“现在的情况你认为不需要我出面?”
想了想李昭道:“暂时不用,你别忘了现在的幽州在我的掌握之中,要是你能帮得上忙,我倒要想想到底都出了什么事。”
那么含笑说起,罗艺一塞,他反正只知道幽州再不是他说了算的地方,具体的情况没有人能告诉他,他以为回到幽州能够得到消息的,但是现在看来好像是他太想当然了。
要是李昭不打算告诉他,相信没有人能够告诉他。
意识到这一点罗艺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李昭能做到这个地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李昭掌控一个地方非常有能力,就算他一个在幽州活了这么多年的人,却从来没有像李昭一样做到这一点。
罗艺深深地吸一口气,终还是与李昭作一揖道:“告退。”
越是见识到李昭的本事,知道她的能力,罗艺心里更加打鼓,升不起反抗的心思。
“不送。”幽州这个地方罗艺比她熟悉,她就不送了。
现在她的事情多着,罗艺虽然愿意与她称臣,可是这样远远不够,幽州多大啊,占下一个幽州城只是开始,接下来想拿下整个幽州,幽州可不小。
李昭思考着如何更进一步,至于其他人是怎么想,她想听听各人的想法。
问起傅臻在哪儿,得知傅臻在驿站,李昭也不说其他,立刻赶过去。
此时的驿站里人不少,更有重兵把守,听到动静全都警惕地问道:“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