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皇帝跟她?是不一样的,他成长于?宫闱,受教?于?先帝,接受的是最冷酷犀利的帝王教?育与最正统的封建男权洗礼,阮琨宁不相信先帝会刻意点亮他与人?为善善解人?意之类的废柴技能点。
真?正的帝王之道都是外?儒内法,口蜜腹剑的,帝王们嘴上或许满口的将?百姓天下放在心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类的,可真?正到底是什么东西?,大家都是清清楚楚的,只?不过不会有人?真?的不识趣去点出来罢了。
高高在上的皇权,是这个时代绝对无法叫人?违背的东西?之一。
这不是阮琨宁曾经经历过的那个法治社会,在这里?,皇权凌驾于?一切,没有给任何人?说不的权利。而她?要顾虑的东西?也太多太多,永宁侯府的家人?,崔氏一族的亲族,她?不是什么圣母,可是也没有办法真?的铁石心肠,更没办法像末世一般,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所以,如果皇帝真?的下了旨,至少在大面儿上,她?是没什么办法可以违背的,可皇帝并没有这么做。
他甚至迂回的用了皇后的懿旨,以顾全她?的名声,或许,在他看来只?是一桩小事,可是在阮琨宁身上来看,却是维护了她?与永宁侯府的名声,不至于?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
是皇帝假传了皇后的懿旨,所以皇后即使不高兴,也不会明晃晃的说出来给皇帝没脸,相反的,她?还得?帮着皇帝把这件事给抹平了。
皇帝未必是真?君子,可也不是真?小人?,至少在阮琨宁面前是这样的。
所以,皇帝作为在封建男权的集大成者,能顾虑到这些,已经很叫阮琨宁满意了。
她?感激他的善念,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至少结果对于?她?和永宁侯府并没有任何坏处,所以阮琨宁投桃报李,也一直在宫里?规规矩矩的,没有惹任何麻烦。
在目前,她?是没有办法正面对抗皇权的,可这并不代表她?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一力降十会,并不是一句空话,她?掌握的东西?要超过这个世界太多,真?的想做点什么也是很容易的。
皇帝静静地?凝视了她?片刻,终于?再度开口了,他的瞳孔黑沉,声音很低,似乎至少说给他自己听的一点感慨,风一吹似乎就消散掉了,阮琨宁要发动全部的耳力才能听得?见,他说:“……真?可惜。”
阮琨宁有点不明所以,心里?又有点难言的尴尬,刚刚想着开口,却被隆德的声音打断了:“陛下,刑部尚书与礼部尚书两?位大人?过来了。”
皇帝的眉头微微一动,收起了眼底晦暗难言的神色,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千山连绵屏风:“你现下出去同他们撞上反而尴尬,且去后头待一会儿吧,”微微一停顿,又叮嘱道:“不要出声。”
阮琨宁正觉得?有几分尴尬,巴不得?有个人?来打破自己目前的这种尴尬,见有人?来了恨不得?替皇帝招待,听了他的话便忙不迭的点点头,往屏风后头去了。
穿过屏风后头的那堵墙,里?头似乎是个套间的样子,暖炕烧的热热的,旁边的小几上头整整齐齐的码了许多折子,以及各式各样的公文,阮琨宁只?瞟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乖乖的在暖炕上坐了下来,没有去乱拿乱看。
到底也只?是隔了一道屏风以及拐角的一道墙罢了,是瞧不见外?头人?的,同理,屋里?人?也是见不到外?头人?的,只?是声音却是很清楚。
两?个声音差不多是同时响起的,一个浑厚些,一个老迈些:“臣刑部尚书华/礼部尚书闻瑄,恭请圣安。”
有杯盏碰在一起发出的脆响声,似乎是皇帝喝了口茶,他的声音低沉有力,不同于?方才的轻便随意:“朕躬安,二位卿家请起,落座吧。”
是那个浑厚的声音先开口的:“臣谨奉陛下令,在京兆尹府取用现有案例,随机抽取,叫落榜举子与得?中诸人?现场抽取,当场决断,不中者果然几乎无人?应答出声,倒是状元公,头头是道见识不凡,委实是有能臣干吏之风,出身国公府却有如此真?知灼见,很是难得?了。”
那个年迈些的声音接道:“那些落榜的举子们,他们大概是被前朝风气带坏了,只?知道写一写闺中的风流缠绵,满篇文章看起来真?是锦绣一般花团锦簇,可真?的细细推敲下来,半个实用之处也不成有,经此一事,很应该狠狠杀一杀民间、乃至于?朝野的这股子糜烂缠绵不通俗事的放乱风气了,毕竟,现在真?的肯脚踏实地?去做实事的人?越来越少了。”
“二位卿家说的很是,朕正有此意。”皇帝沉默了一会儿,也感叹道。
那个浑厚些的声音似乎是想着一鼓作气,铿锵有力的道:“陛下容秉,臣有一言不得?不发,此次举子上所谓的万言书,未必没有人?在幕后鼓动作怪,科举是国之基石,万万不容有失,他们的目标不只?是此次科举不公乃至于?安国公府,甚至直指本?次的考官乃至于?陛下圣裁,此事牵涉太大,在民间影响甚大,在朝堂牵扯甚广,以臣之愚见,对于?幕后之人?,必然要严惩不贷,此事务必要彻查才是!”
皇帝还没有发话,便听见隆德在此出声请示:“陛下,苏丞相请见,此刻正候在殿外?。”
那个浑厚的声音似乎哼了一声,那个老迈些的声音也若有若无的咳了一声。
有黑幕,阮琨宁几乎瞬间就联想到了,恐怕这位苏丞相同此事有拖不了的干系,她?在心底想了想,这位苏丞相就是苏梨的祖父,顿时来了兴趣,默默地?伸长了耳朵,听一听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