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正?月时?分,空气中尚且透着?几分寒气,放眼?望去,四?下里也见不到几分绿意,遍是灰蒙蒙一片冬景。
寻常人见了,只怕要心生阴郁的,可阮琨宁在金陵闷的久了,随意出来走一走,即使景色难称上佳,心绪飞扬之下,却也觉极好。
谢宜舫与她并行?,面?上神色也是适意轻松,素来恬淡的面?容上始终带笑,似乎是心情不错。
二?人马术不错,身下又是良马,一通疾驰,早已出了金陵。
官道上虽宽敞,正?月时?节却也少有行?人,二?人放缓了速度,叫马歇一歇,顺便说一说话。
阮琨宁道:“不过?是出行?一次罢了,怎的这般高兴?”
“怎么会不高兴,”谢宜舫侧过?脸去看她,目光像是月圆之夜的月光,皎皎而又清亮,他道:“一别多年,竟不曾想?过?还能有机会同阿宁并行?。”
“你这话说的,”阮琨宁知他并非借此暗示什么,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战战兢兢,微微一笑,道:“却叫我?不知应该如何接下去了。”
谢宜舫也笑了,道:“不知道如何接,便不要说了,”他收回目光注视前方:“只好好听我?说便是。”
“阿宁刚刚离开时?,我?很伤心,是真的伤心,一连大病了许久,师傅看不过?去,便对我?说‘你们又不是见不到了,做什么摆出这幅样子来’,到了后来,也是师傅告知我?找到阿宁的方法……”
“大概是想?要叫我?有个依靠,又或者是顾忌到自己百年之后我?应该如何,过?了没多久,师傅便带我?回了谢家……”
“……仔细想?想?,自己也真是没用,凡事都要师傅操心,一点事都不曾为他做,却平白领受了多年恩惠,而我?呢,到头?来,除去为师傅上一炷香,烧一烧纸钱,竟什么都做不到。”
那些年被岁月尘封起的岁月,大概不约而同的成了阮琨宁与谢宜舫之间不可言说的秘密,你不问,我?也不说,可不知是怎么,到了今日,谢宜舫竟主动开口了。
此刻再听,阮琨宁也不似当初一般敏感,反倒是能从其中找出几分温馨味道来,眼?底光芒也温和了起来。
谢宜舫似乎不曾察觉,只是继续道:“等又过?了几年……”
他语气隐有哀意,顿了顿,才道:“师傅过?世之后,我?便开始四?处游历,说来也巧,竟又遇见了那王郑二?人……”
“本也是投缘,又算是旧交,都是世家出身,少不得沾亲带故,如此一来,我?便与他们结伴而行?,倒也有趣。”
“后来徽嵊先生娶妻,我?便同他们一道回了金陵,也是在那时?候,结识了今上。”
听到这里,阮琨宁终于忍不住插嘴了:“这般早吗?”
“是啊,”谢宜舫自己似乎也在感叹:“此刻回首,竟也是几十年了。”
阮琨宁想?起前几日崔氏提起的话,倒觉谢宜舫可能会知晓一二?。
她催马过?去,靠他近了些,道:“我?听说,二?皇子小时?候是很得宠的,甚至于,陛下曾经有意册封他为储君,既是如此,后来怎么又失宠了呢?”
“二?皇子小时?候得宠?”谢宜舫反问了她一句,眼?底有些疑惑:“这话你是听谁提起的?”
他神色是毫不掩饰的奇怪,若非这消息是崔氏说的,阮琨宁几乎要以为自己是被人骗了。
她想?了想?,还是不曾将崔氏说出来,而是道:“自然是靠得住的人,哎呀,这个就不要细讲了,反倒是你,按照你的意思,难道二?皇子小时?候不得宠吗?”
“可是我?听说,”阮琨宁疑问道:“一直到十岁,他都是在宣室殿住着?,难道这还不算是得宠么?”
谢宜舫似乎明白过?来了,却摇头?失笑道:“哪有这样的道理,在宣室殿住着?便是得宠,甚至于有被册封为储君的可能性?”
他眼?底笑意浅浅,隐含讽刺,阮琨宁忽的明白过?来——其中之事,可能并非自己想?的那般简单。
她顿了顿,道:“——难道不是吗?”
二?人离得近,谢宜舫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傻阿宁,昔年还是你教我?这些道理,到了现在,竟要我?来教你了,”他语气有些感叹,也有掩不住的柔情:“风水轮流转,到底是不错的。”
不等阮琨宁说什么,他便道:“阿宁听到的消息不错,陛下的确曾经将二?皇子接到宣室殿去照顾过?几年,其中真意却并非你所?想?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