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期微微张大眼睛,狭长的眉眼变得圆鼓起来,像是猫眼一般瞪着你,他盘腿坐在床上,慢条斯理地喝茶,一如既往被苦到,然后揪着白发说道:“因为我心情不好啊,我心情不好就不想你们心情好了。”
金镶玉笑容一僵,瞅着乔期的表情小心翼翼道:“小公子怎么心情不好了?您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您想想办法呢。”
今天大雨终于停了,邱莫言和周淮安一行人准备离开,贾廷三人自然不可能让他们离开,两方对峙差点掐起来,幸好千户带着他手底下的兵蛋子过来喝酒,瓦解了硝烟。
邱莫言和周淮安一行人也只好暂时留下。
夜晚,乔期突然出现在金镶玉房里,差点把她吓得尖叫,看清了人才把心落下来。
乔期道:“周淮安有没有找过你?”
金镶玉笑道:“这龙门客栈里哪个客人没找过我金镶玉的?”
连贾廷都想要出钱收买她不要多管闲事,插手他们和周淮安之间的事。
乔期幽幽道:“看来你是认得周淮安了,那他一定找过你咯。”
金镶玉:“……”被套话了。
“小公子,您看我就是个开客栈的小女子,赚点钱养活那么一大帮的伙计,这客栈鱼龙混杂,我们也就为了一口饭吃,别人怎么样我们是管不着的。”
意思就是不管别人是什么身份她金镶玉都不会管。
乔期突然提起了兴致,问道:“你这客栈要是哪天被龙卷风给刮了,你就没想过要怎么办?”
金镶玉笑:“小公子真会开玩笑,我们这些在大漠里生活惯了的又怎么会不知道风沙什么时候来?会不会刮到这里?”
“那倒是。”乔期似乎相信了她的说法,点了点头,然后又瞪着眼睛看她,“说好的相思柳叶镖呢?我今天就要学。”
“其实呢小公子,暗器没有那么容易学的,我这个呢可是独家绝技,您一时半会恐怕学不会。”金镶玉看似为他着想的模样循循善诱。
乔期挑了挑眉,顺着她的话问道:“那你觉得?”
金镶玉一看有戏,压抑着兴奋,劝说道:“您看啊,客栈在这里我又不会跑,这相思柳叶镖又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学会的,不如啊您先等几天,让我处理一些客栈的事,等那些搞事的客人都走了我再空出所有的时间来慢慢教您,保证绝不藏私。”
最后观察着乔期的脸色问道:“您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乔期变戏法似的甩出两柄弯刀架在金镶玉的脖子上,笑嘻嘻道:“我这个人不喜欢别人和我讨价还价,我也没有那么多耐心,呐,你想不想教?”
被刀威胁的金镶玉还能说什么?
这个小鬼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说风就是雨,本以为挺好哄的,谁想到忽然变了脸。
“我教我教。”金镶玉小心翼翼地挪开刀尖,赔笑道:“我现在就教。”
周淮安和邱莫言一行人聚在周淮安的房里,四个绿林和两个衙役围坐在一张桌子旁,邱莫言和周淮安背靠背倚在石柱边。
周淮安虽然表面镇定,但是眉宇紧锁隐着一丝急躁。
邱莫言沉默地抚摸着笛身,上面刻着一行字: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正当众人都沉默无言的时候,贺虎忍不住摔了斗笠,厉声道:“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一旁的兄弟说道:“急也没有用,周大哥打算怎么办?”
周淮安道:“千户已经说了边关现在任何人都不能过去,东厂那三个狗贼又整日在客栈里守着。为今之计只能从金镶玉身上下手,金镶玉的密道是出关的唯一途径。”
“我等不了了!”贺虎一拍桌子站起来,“一会那帮狗贼杀进来了,好让人家关门打狗啊?!”
这话实在难听,邱莫言忍不住出声道:“贺虎,钱方面我没亏待你,你也要有江湖的规矩!”
“邱姑娘,我们这帮兄弟在贺兰山一向是出入无阻,在刀口上发财。”贺虎一脸不忿道:“这次为了帮你救人已经耽误了不少的买卖,还在官府面前露了脸,这让我们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他娘的为了做好人我们连老本都给赔上了!”
邱莫言立刻说道:“既然如此,那我补钱给你。”
两姐弟靠在床头,姐姐搂着弟弟,神色不安。
周淮安悄无声息地来到老板娘房门口,敲了敲,里面等了一会才把门打开。
金镶玉往外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后往后退了一步道:“进来吧。”
周淮安旧事重提,想要金镶玉提供一条密道,让他们出关。
“密道就在我身上,就看你愿意付出什么咯?”金镶玉娇笑着说道。
周淮安抽出一张银票道:“我看老板娘那么讲江湖道义,不会连这点小忙都不帮吧?我可以出一千两买一条密道,不知道老板娘愿不愿意帮忙?”
“一千两你就想收买老娘?我金镶玉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金镶玉笑道。
周淮安没想到金镶玉会狮子大开口,连一千两都不动摇,他收回银票同时也收回了笑意,“那老板娘想怎么样才觉得够诚意?”
金镶玉媚眼如丝,紧紧盯着周淮安上下扫视,俯过身凑到他身前,柔情似水道:“你陪我一晚,我就把密道告诉你,也不用你花钱,意下如何?”
周淮安愣了下,然后说道:“好,不过是我娶你。”
金镶玉呆滞着脸,好半响大笑出声,“什么鬼,你娶我?哈哈哈,好,我答应了。”
周淮安搞定了老板娘,回到房里却首先闻到了血腥气,他快步上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刚才还在那里抱怨的贺虎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体温犹热,显然刚死不久,脖子上仅有一条血线是致命伤。
铁竹抖着声线道:“是……是那个怪物,是那个怪物!是他杀了贺虎……”
其他人的状态也没有多好,唯有邱莫言最镇定,但是就连她也脸色惨白,犹如见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一样。
周淮安立即问道:“莫言,究竟怎么回事,贺虎兄弟怎么会死?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邱莫言勉强放松身体,说道:“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孩子,是他杀了贺虎,一刀毙命,杀完人就消失了。”
周淮安一怔。
月色朦胧下,只有昏黄的油灯发出光亮,刀光一闪,人就倒下了,窗台外,一头白发的小孩脸色苍白如纸,狂风呼啸,确实惊悚。
乔期依旧用喵太的身体躺在床上,这样血条会降得慢一点。
他看着自己细嫩光滑的小手,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吸食他人生命的怪物,最可笑的是他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