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走几步雪花瓣儿又重新落在了脸庞上,安娴才发现油纸伞早就不在自己头顶上。
再一看那人,就跟没发现伞底下少了人似的,脚步没个停顿直往前冲,安娴惊讶了,自打她懂事以来,从未见过这般没有绅士风度的人,压制住的暴躁小性子,’腾’的一下窜出了火气,脚尖铲起一团残雪,雪渣子尽数落在了齐荀的衣袍后摆。
然而等齐荀回头,做出一副要吃人的表情时,见到的却是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眼里噙着泪,正楚楚可怜地望向他,连音色都变了,“痛。”
磕到石头了,脚趾头钻心的痛。
安娴是真真切切的哭了出来,谁能想到这雪堆子底下竟然翘了砖头。
当真是天选之子,碰都碰不得了。
安娴哭的委屈,冻的通红的手背,抹了一把泪水,又是一阵刺骨的冰凉。
“怎就不能坐步辇了?这都是些什么规矩,合着你适才叫我过来,就是想欺负人了。”
小性子一上来,齐荀他是哪根葱,安娴又不知道了,这会子只是站在那里,越想越伤心,越伤心哭的越厉害。
就算是自己生了害人之心才吃了亏,可那罪魁祸首不还是跟前那冷呆子吗,但凡他有点怜香惜玉的心思,也不会让自己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子徒步走在雪地里。
还抢了伞!
适才来的路上,顺庆为了给两人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这会子人还在后面的拐角处,迟迟没跟上来,跟前没了顺庆,遇上这种情况,齐荀就得自个儿想办法。
齐荀脚步一向很快,并非故意将安娴甩在后方,实则走了两步,他已经察觉安娴没跟上来,却不想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安娴荡起的一团雪砸到了衣袍上。
本想斥责一句,“谁给你的胆子!”
却被她先哭上了,那惨兮兮的样子八成也不是装的,倒像是真的疼。
父皇曾说,不喜人哭,当时他并没多大感触,如今瞧见安娴一脸的泪水,他也觉得,自己不喜看人哭。
齐荀尽管脸色依旧冷硬,却往回退了两步,默默地将油纸伞移到了安娴头上,声音清楚淡然,“走路没让你踹砖头,下回看准了再踹。”
这话听似平淡,实则威慑力特别大,安娴细细一品味,抽泣声瞬间顿住,立马没了声音。
这人后脑勺当真长眼睛了。
她想挣扎反驳,奈何心里发虚,冷呆子真要给她安一个谋害的罪名,她哭了又能怎样。
“我,我没有......”安娴挣扎的不痛不痒。
“走吧!”齐荀没再去拆穿她,心里的烦躁,在她停止哭泣时跟着一块儿烟消云散,这回脚步特意放慢了不少。
安娴的靴子在地上蹭了蹭,前头一阵钻心痛过去之后,这会好了许多,但同样的事情安娴不想再发生两回,瞧了一眼紧挨自己身侧的黑色外袍,安娴壮着胆儿,随性一把攥住了袖口,打定了主意,就算是被拖,也请把她拖过去吧。
袖口处突然传来的紧绷,齐荀回头便瞧见了一只攀在自己袖口的白嫩小手,而那颗脑袋却侧了个方向,没看他。
目光在那双小手上停顿了几瞬,齐荀内心一阵翻天覆地的挣扎,最终还是抬起头,若无其事的看向了前方。
昨夜里她扯自己衣裳,是因为她喝了补汤,今日,他认为她是很清醒的。
心口蔓延出来的愉悦,齐荀忍了几回还是没能忍住,唇角缓缓上扬,紧绷的唇角,破天荒地又露出了两道浅显的梨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