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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你是我的(1 / 2)


契约骑士的授剑式将在次日的正殿中举行。

在这之前的一天里?,受封者将先接受光明神的洗礼,而册封者则需整夜为骑士的武器和铠甲祈祷祝福。

圣水从兰斯头顶浇下,他?微微垂下睫毛,口中诵经,接受神的净化。

圣池之中,兰斯身穿白色长衫以示圣洁,身体发?肤皆为纯白,让路加联想到神像。

喁喁圣曲从教堂的四面八方传来,唱诵无?欲于现世,无?求于来生,唱诵对神的忠诚、贞洁与信仰。

那些歌声循环往复地冲刷着?路加的脑海,他?胸口憋闷,只觉这整座殿堂中都是行尸走肉。

行尸走肉们从他?手中夺走兰斯,把兰斯供奉为一尊纯白的神像。

路加烦闷地用指节敲了一下长桌,圣曲中插|入了一个不?和谐的音符。

因为这个音符,兰斯在圣水的冲刷下抬起眼来。

他?望向路加的方向,那双翠绿的眼睛忽然就让纯白的神像活了过来。

路加与那双活着?的眼睛对视。

“请您闭上眼。”神甫对兰斯道。

兰斯置若罔闻。

圣水仍旧浇下,打湿睫毛,渗入他?眼中,他?的眼中泛起血丝。

然而兰斯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路加。

路加平静下来,唇角勾起一个笑,走到圣池边。

神甫无?奈地摇了摇头,收起圣水瓶,将圣膏交给?他?。

与其它骑士的册封不?同,契约骑士强调主?从忠诚更甚于对教廷的忠诚。因此除了最开始的洗礼由神甫完成,其余步骤都属于路加。

“殿下,我们先告退了。”神甫说。

所有人陆续离开教堂,剩下只有他?们两个人。

外面下着?雨,雨点打在彩绘玻璃上,圣烛幽幽燃烧,整个教堂安静得只剩下雨声。

“殿下。”兰斯柔和道。

路加高傲地向他?伸出手,兰斯吻在他?的衔尾蛇戒指上,牵着?他?的指尖走出圣池。

湿透的薄衫紧密贴合他?的身体,肌肤色泽若隐若现,路加看了一眼,便低头打开了圣膏盒。

里?面是色泽金黄的油脂,有香肉桂、菖蒲和橄榄油的香气。

他?思索了一下。

授膏仪式是一种非常私密神圣的宗教仪式,也非常少见,只有王室以及王室相关的契约骑士才有资格获取,路加此前从未见过授膏仪式。

现在要……要把这些膏油涂抹到兰斯身体上?

“你可?以自己涂吗?”路加有些为难。

“由册封者授膏,这是契约的重?要一环,殿下。”兰斯温和地注视着?他?。

啧。

路加烦躁道:“那还等什?么,等着?我服侍你脱衣服吗?”

他?没看到,兰斯眼中闪过的一丝疑惑。

授膏仪式只需要将圣油从头淋下,将圣膏涂抹在发?间,并不?需要除衣。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殊不?知?以路加现代人的经验来思考,这么大量的精油都应该用来涂抹身体。从头浇下油腻腻的一滩,根本无?法想象。

虽然不?理?解……但兰斯还是听话的脱下了薄衫。

然后殿下蘸了油膏的手触了上来。

兰斯身形微震,眼中透露出些许惊讶。

路加感?受到手下身躯的震动,动作也随之一顿。他?忽略了心中微微的痒意?,收敛下心神,专心为兰斯涂抹圣膏。

作为神选者,兰斯身体的每一个细节都如神的胴|体般完美无?缺,完美到成为一件艺术品,很难让人产生亵渎之心。

涂抹的时候,心情也随之安静平和下来。

肌肉紧实,手感?绵密,冰凉的石像在油膏的涂抹下泛着?蜜色,体温也逐渐变得温暖。

只是涂完了上半|身,盒中的圣膏便用完了。

“教廷真是吝啬鬼。”路加挑剔道,“这种原料不?到一枚金币的东西,也不?给?多一些。”

兰斯笑了笑,完全无?意?告诉他?真相。

路加撇掉圣膏盒,擦掉手中的油脂,转眼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去,心中难得产生了些许嫉妒。

兰斯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殿下不?必害怕。”他?歉然道,“偶尔我会?发?生这种情况,只要背诵圣籍,很快就好了。”

他?语气中未露羞耻,纯真地担心路加被自己身体的“疾病”吓到,无?知?如同伊甸园里?没吃过智慧果的亚当。

从小?在修道院里?的生活,局限了兰斯对正常生活的认知?。

而路加自然不?会?蠢到去做诱惑他?偷吃禁果的蛇。

凭他?们之前身体的亲密关系,兰斯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好的了。

他?也不?再去看兰斯的“恢复状况”如何,走向供奉着?骑士剑和骑士铠甲的圣台。

作为册封者,路加需要整夜礼拜祷告,为武器和护甲赐福,明早将它们赠予自己的骑士。

这有些讽刺——由一只恶魔来为骑士求得神的祝福。

“空泛无?用的仪式。”路加嗤笑道,“普通人的祝福根本没有实际效用,让我来祈祷祝福?施加诅咒还差不?多。”

“我想这只是一种内心的希望,一种作用于心灵的强大力量。”兰斯道。

“自欺欺人罢了。”路加道,“祈祷唯一的效果就是让祈祷者误以为自己能派上用场,从而获得内心的平静。我不?需要那种无?用的安慰。”

“并非如此,殿下。”兰斯在他?身后道,“殿下的期望与祝福会?是我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动力。”

“而这一点,无?论您是人类或者恶魔,内心的希望都不?会?变。”

他?虔诚地单膝下跪。

“——请赐予我您的祝福。”

教堂的彩绘玻璃上,圣徒面上无?欲无?求杀死恶魔;而在空旷静谧的教堂之内,神选者正恳求着?来自恶魔的祝福。

“……我知?道了。”路加道。

他?注意?到了兰斯的用词:“无?论您是人类或者恶魔”。

他?欺骗兰斯说自己受到诅咒才会?偶尔魅魔化,但似乎除了最开始兰斯还想要解除那个不?存在的诅咒,最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提起了。

现在想来……或许兰斯早就知?道了魅魔化并非诅咒所为。

兰斯知?道了他?是半魅魔,却?仍旧忠于他?,拒绝教皇的橄榄枝,成为他?的契约骑士。

如果说路加不?感?动,那是假的。

“我会?为你祈福,如果那确实对你有帮助。”路加郑重?地凝视兰斯,“从此往后,我们风雨同舟。”

他?望向王宫的方向,仿佛穿越层层铁栏与石壁,看到了那张由铁与血打造,由金银珠宝镶嵌的王座。

“我终将会?坐在那里?。”路加目光灼灼,“无?论我是什?么。”

就算他?是恶魔又如何?

他?有他?的亲人、朋友、忠诚的下属,他?还有兰斯洛特。

“如您所愿,殿下。”

兰斯许下誓言。

*

授剑式在整个国都地位最高的王公贵族和教皇主?教的注目下举行。

兰斯穿上了由路加整夜祝福过的铠甲,铠甲银光崭然,行动时发?出噌然之音。

他?的俊美让所有贵女为之侧目,所有贵族为之钦羡。

他?铿锵走过漫长的红毯,走向长殿尽头的小?王子。

红毯两边的贵族传来窃窃私语之声。

“老公爵的儿子……不?愧……忍辱负重?……”

“光有一副花架子,这仪式简直荒谬。”也有人说,“小?王子为了抢夺他?竟然用了这么一招,让一个从未碰过剑的奴隶当契约骑士。”

另一个人戳穿他?:“你在嫉妒兰斯洛特。听说你昨晚醉酒疯言,可?声称要做小?王子殿下的契约骑士呢。”

那一圈年轻的贵族骑士都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第一个骑士恼羞成怒:“笑什?么笑,谁不?想当王子殿下的契约骑士?!”

另一个揶揄他?:“是呢,当了小?王子殿下的契约骑士,殿下肯定天天保护你,不?让你受一点伤!”

又是一阵年轻的笑声。

那天的决斗他?们都在场,无?不?为路加的敏捷和英勇而折服。

相比于一事无?成的大王子,惊才绝艳的小?王子才是年轻贵族们心中的楷模与领袖。

至于老头子们看不?起小?王子的出身?看不?起同性|恋?得了吧,他?们才不?吃那一套。

他?们可?以为了脏血的王者献出心脏,至于为了绝世的美人献出屁|股……也不?是不?可?以。

殿上路加顿了一下长剑,所有声音都停下了。

落针可?闻的正殿中,路加手持长剑,居高临下地审视他?的骑士。

他?还从未见过兰斯穿铠甲。

英俊、挺拔,银发?高竖脑后,不?必再收敛锋芒,绿眸锋锐而专注,仿佛即刻便要奔赴战场。

一名真正的圣骑士。

路加不?由想,在书中兰斯洛特带领骑士踏破暴君的宫门,持剑走向王座上的暴君时,会?不?会?也是这副模样?

说不?定就是这柄剑锋,曾对准了暴君的喉颈。

路加眼中露出兴味的光芒。

征服一名强大的骑士,可?比征服一名奴仆要有趣多了。

他?以长剑剑背在兰斯肩头敲击三下,停下时故意?侧过长剑,将剑锋对着?兰斯的颈项。

兰斯纹丝不?动,以脆弱的颈侧对着?锋刃,念出了契约骑士的誓词。

“我发?誓善待弱者,我发?誓勇敢地对抗□□。我发?誓抗击一切错误,我发?誓为手无?寸铁的人战斗……我发?誓,对所爱至死不?渝。”*

他?清朗中正的声音回?荡在正殿之中。

之后轮到路加为契约骑士赠予箴言谏句。

昨晚背诵过的箴言在他?脑海中转了一圈,路加忽然觉得那些词句冗长乏味。

他?张了张口,勾起一个漂亮的笑。

“——你是我的。”

箴言结束。

路加唇边带笑,挑衅地睨了一眼教皇。

从教皇眼皮子底下抢人,他?成功了。

教皇仍是慈眉善目的模样,但从那微微眯缝起的眼缝中,路加捕捉到了愤怒和不?屑的目光。

王子那一笑仿佛摄魂夺魄,全场静默,半晌才从那极富霸道占有欲的短短一句箴言中醒神。

人群中有贵族少女晕了过去。

年轻骑士拍了拍他?心碎的同伴,安抚道:“嗨,你是真的没机会?了,你长得屁|股再好看也没用,没想到我妹妹说的是真的……”

那个晕过去被抬出去的贵女确实病症奇怪,竟是情绪过于激荡、鼻前流血才晕倒的。

路加扫视了一圈王公大臣,将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最后收回?剑锋,插|入鞘中,将剑递给?兰斯。

双手接剑之后,兰斯亲吻了他?的手指。

契约骑士的受封礼,就在各种心思的交锋之中完成了。

*

兰斯虽然免除了奴隶身份,却?没有姓氏和家族,照例仍是和小?王子一起住。

“他?们说,要为契约骑士准备和主?人同等的卧室。”路加靠在马车的软枕里?,单手撑着?头。

“不?必了,殿下。”兰斯笑道,“我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一切吃穿用度照常便可?,我依旧和原来一样服侍您。”

“算你懂事。”路加满意?地挑眉,“不?过供一名贵族的吃穿用度我还是供得起的——你原来那身衣服太硌手了。”

“谨遵殿下的意?愿。”兰斯道。

路加懒洋洋地歪在软枕堆里?。

离开王子府邸去圣鸿林夏宫的时候,他?身边有妹妹,有夏佐,有熟识的仆人,倒不?觉得孤独。

这几日在外遭逢惊变,风餐露宿,竟有些想念他?的卧室了。

这大概就是家的感?觉吧。路加心中温暖。

……奇怪的是,他?穿越前从未感?受过的亲情、友情和家,穿越不?过两三个月,便全部体会?到了。

就好像这里?才是他?真正属于的地方一样。

王子府里?的那些人早就知?道了他?安然无?恙的消息,阿芙拉传口信给?他?,说她在紧急为安其罗治疗手臂,而赫卡庄园里?的其他?孩子也将会?被引到府邸里?落脚。

其实路加本还担心黑暗神殿与赫卡庄园连在一起,教廷会?找出什?么证据。

但据说那里?坍塌后和普通的光明神小?教堂没有任何差别,有关“圣餐”的痕迹,也被那些聪明的少年们毁得一干二净。

意?外的是,欧西里?斯的善后工作做得很好,没有给?路加的恶魔身份暴露带来风险。

这让路加不?由怀疑,欧西里?斯真如兰斯所言,完完全全消失了吗?

他?那时候昏过去了,毕竟没有亲眼看到欧西里?斯烧作灰烬的一幕。

怀揣着?对欧西里?斯的疑虑和对家的思念,路加渐渐睡了过去。

兰斯放轻了呼吸,没有打扰他?。

马车停靠在王子府邸的时候,路加睡得香甜,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像个熟睡的婴孩。

兰斯向拉开车门的仆从比了“嘘”的手势,然后轻柔地揽住路加的后颈与膝弯,将他?缓缓抱了起来。

路加不?自觉向他?怀里?蹭了蹭脸。

兰斯心中微热。

他?不?由想起此前在赫卡庄园的时候——殿下身体虚弱却?仍保留着?警惕,他?还未及触碰,便被殿下呵止。

而现在的殿下很熟悉他?的气息,已经能非常信任地卧靠在他?臂弯间安眠了。

兰斯初时还担心骑士的铠甲太过冷硬,或者铠甲发?出的声音会?吵醒殿下。

但路加睡得非常沉酣。

于是王子府邸的仆人们在盼望殿下平安归来的两天两夜之后,便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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