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人,一匹马。
披了一件几乎能隐入深夜的墨黑的乌衣,遮住了内里张扬而耀目的漆甲飞鱼服。手中只握着从不离身的御赐绣春刀,而怀中揣着的,是东厂好友封少钦送来的厂督九千岁的秘令:东林左光斗,死。
东林六党,是先神宗皇帝在位时,在朝堂中营结抱团的六名江南籍大臣。他们开始时尚是私下结交议政,到也颇受先帝器重,可没想到大明帝位动荡,光宗在位不过短短29天,现陛下登上帝位时,受东厂九千岁及十二卫鼎力扶持,所以对东厂厂督九千岁十分倚重。
可没想到,陛下对九千岁的信任反动了东林党人的利益,东林大臣不仅在朝堂上各种弹劾九千岁大人,还将东厂及他们锦衣卫两大镇抚司,形容为“朝廷肆意滥杀的走狗”!
沈夕初听见他们如此称呼锦衣卫时,只不过淡淡地动了动唇角。
手无缚鸡,何足挂齿。
可没想到,东林六党竟密谋要陛下废掉东厂与暗杀厂督,不料却被九千岁大人早劫了他们的动机,这才抢在东林六党纠结更多党羽弹劾进言之前,掀了他们东林党的老巢!东林党顿时如鸟兽散,为首杨涟已被少钦他们捉回诏狱,而这左光斗到是逃得甚快,他们锦衣卫还未冲进院子,居然已经带着家眷从西门逃出了京城。
所以,今夜沈夕冒雨,便是来给左大人一个——痛快。
彼时大雨,雨雾已将山野里的枝叶淋得湿透,乌蒙蒙的夜色中,唯有荒地里的一处茅屋漏出一点点光。
沈夕勒停了马。
唇线绷紧。
荒山野郊,贫瘠农地,在这瓢泼雨夜中尚还掌灯不入夜的,除了左大人,还能是谁。
绣春刀出鞘。
寒雨中水珠顺着锋利的刀刃滚下来。水光未能掩去刀锋的寒意,反到更为刀光添了一层冰凉!
沈夕一个人进了院子,院中雨雾下还站着三五个哨卫。他都没等这几个人开口,刀锋在雨中像薄薄的纸刃一样抹过去……血就喷了出来。
侍卫倒地的声音惊动了屋子,随侍开了门,惊得一屁股就跌坐在地上。左光斗第二个从屋子里冲出来,脱了官服披着粗布麻衣的大人在沈夕的眼里看起来十分滑稽。
左光斗指着沈夕惊叫:“你……你是何人?是何人指使你前来杀我!”
沈夕抖了抖眼睫。
湿漉漉的雨珠滚过他的眼角,淌过他右眼下一处深深的疤。
他连话都懒的说。左手拽住乌衣,雨光中倏然一抖!一身寒光闪闪的乌甲飞鱼服便现了出来!
“大明锦衣卫北镇抚司总旗,沈夕。”
他的习惯,名字出口,便是送面前的人一程。冤有头债有主,黄泉路上我的名字送你走。
沈夕话音不落,绣春刀的刀尖便猛然一弹!
左光斗惊得向后猛然一退,随侍拔了把刀冲过来就要抵挡沈夕。随侍显然也是平素练过的,但是哪里会是锦衣卫北镇抚司有“第一杀手”之称的总旗大人沈夕的对手?他那执刀的花架子,在沈夕眼中不过如黄口小儿,刀锋还没沾过血就敢来他的面前班门弄斧了。
沈夕连招架都不想给,一刀挑过去直冲着随侍的喉咙擦过去。喉管被切开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随侍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地气绝!左光斗吓得连退三步,整个人差点摔在地上!
左光斗:“你……你这条东厂的走狗!朝廷养你们是要你们肃正清明,不是让你们滥杀无辜的!你今日敢杀了我,明日就将有千千万万东林的党徒……”
啰嗦。
文臣就是这般啰里巴嗦。能用刀说话的时候,何须用嘴?
沈夕上前,一步已跨进屋门,手中锃亮的绣春刀刺破雨珠穿进屋内,刹那间已到了左光斗的颈前!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间,沈夕忽觉得一滴雨珠由屋顶滴落,啪地一声打在他的绣春刀刃上,飞成碎瓣!有剑风从屋檐上透过来,草泥溅起!
顶上有人!
沈夕刹那后撤,可顶上之人明显轻功极佳,竟一瞬穿透松散的茅屋屋顶,直直刺进屋内!叮地一声响动,细长的雁翎刀撞上攀了云纹的绣春刀,绽出清脆声响溅出火光!来人竟武功也十分高强,一刺之下的剑身几乎令御赐的绣春刀弯出一道微弧。
沈夕立时后退闪身,却没想到那人竟无须落地支撑,反手一刀就朝着沈夕左胸刺过来。
屋顶上同时响起了更多脚步声,来人不是一人,却是一队!沈夕分神听到脚步,再想闪避已将来不及。他侧身那人的刀尖已擦着他的护甲擦破了他的右臂!鲜血瞬间迸了出来!
那人却再回身攻击!
沈夕将想抵挡,却没想到——
雨雾白光。
他一张开眼睛,只看到一张圆溜溜的脸。和一双圆溜溜的眼眸。
他,这是到了何处?又见到了什么人?什么距大明四五百年的时间,又什么神仙鬼刹?!
沈夕越想越觉得神思混乱,而耳边更是一片混乱与奇怪的响动。紧闭的眸光之前更觉得白光晃动,一道骇人的鸟兽凄叫又响了起来。
呜咕——呜咕咕——
沈夕倏然张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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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袍大哥你快来看,楼下的好戏……”笑得快要生活不能自理的宋南音捂着嘴转身,还想扯扯那个不说话的怪“袍兄”来看看龙翱翔被打的好戏。却没想到一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