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夕回头看了南音一眼。
小姑娘正在嚓嚓嚓地吃饼干。
沈夕又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刚把一根手指饼咬完。
沈夕再次回头。
南音先受不了了:“沈大人,你到底要什么就直说,别看得我心里都发毛。”
沈夕微微垂了下眼睫,直直细细的长睫,映出一圈淡淡的阴影。
“你能……读给我听吗?”
诶?诶诶?南音目瞪口呆地盯着沈大人,忽然觉得他是在……害羞?好像向她这个小姑娘提出这样的要求,就让他觉得十分艰难和羞涩,甚至脸颊边都悄悄地飞过一朵淡淡的红云。
“你是不认得简体字吗?”南音歪头看他,故意眨巴眨巴大眼睛,“我替你读是没问题,可是沈大人拿什么回报我?”
沈夕一愣。
“你……银子……”沈夕试探。
南音噗地一声就笑出声来:“谁跟你要钱了!这个时候的标准答案,难道不是应该以身相许嘛!沈大人,你也太认真,太好笑了吧,哈哈哈哈……”
南音越看沈夕被逗得僵住的脸,越觉得好笑,笑得她手指都吃不下去了,笑得一脸的饼干渣渣。
沈夕看着小姑娘……
……竟觉得心头,轻轻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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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锦衣卫本是由明太│祖朱元璋设立的‘拱卫司’,后改为‘亲军都尉府’;初始时也是只掌管宫廷仪仗和侍卫,统辖仪鸾司,后于洪武十五年,才裁撤都尉府与仪鸾司,设立锦衣卫。”
小姑娘的声音,软软地从沈夕的耳侧传过来。南音念得很轻很慢很细致,把她在史书上能找到了锦衣卫的记录都慢慢读给沈夕听。
沈夕一直低首认真地听着,不言不语,也没有微笑。
南音偷眼看看他,见他没有任何表情,便又把史书又翻过一页,继续念:“……至万历朝期,明神宗沉迷工匠木做,久不理朝政,并将政务大权全交于宦官魏忠贤手上。魏忠贤提领东辑事厂,任东厂提督,锦衣卫权利低于东厂,渐沦为东辑事厂之附庸……”
沈夕的表情忽然沉下去。
这是南音第二次看到他好看的凤目中,眸光渐熄。
南音翻翻后面,史书上写的无非是“魏忠贤权力遮天、大臣们结党自拥,朝廷及社会分崩离析”。南音不想再把这样的段落读给沈夕听,她就故意多翻了几页,直到锦衣卫记录史的最后,居然意外看到一个附属的小册。
“咦,这里有记录一名锦衣卫的故事哦,”南音指到平板电脑上:“而且他竟然和你同姓,也姓沈呢!”
沈夕听这话,到是意外了一下:“是吗?”
南音手指指在电脑上:“他叫沈炼。”
“沈炼,字纯甫,号青霞,是明朝溧阳县知县,后因功劳升迁为锦衣卫。沈炼为人刚直,嫉恶如仇;每于亲朋友聚会饮酒,必弹以宦官国事。”南音念出这位出名锦衣卫的纪史,“尤因呈奉弹劾魏忠贤等东厂宦官的‘十罪疏’,名扬天下。可惜被魏忠贤怀恨在心,恰逢白莲教企图谋反之际,诬陷沈炼私通叛党,将沈炼家族共数十名押入诏狱。沈炼断不承认谋反罪名,但最终还是被魏忠贤栽脏罪名杀害。家族十数人无一生还,膝下两子同时被杀害……”
南音念完这个故事,忽然停住了。
不知为什么,这个故事明明是她今天第一次看到,但是读起来,竟仿佛历历在目,如在记忆中镌刻了一般,分外清晰。并当她读到“膝下两子同被杀害”时,心中竟微微地一涩,忍不住酸痛起来。
她回头看沈夕。
沈夕坐在地毯上,竟也没有开口。
他沉静地坐着。深遂的眼眸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隐隐闪现。
南音觉得这个故事太悲伤了,她笑着拍拍桌子:“哎呀,沈大人你也不要相信这些记录,这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也许被记得时候都不知被人改过多少稿。所以你就只当个故事听听就算啦。”
“我们不要再看这些不太高兴的历史书了,不如我讲个笑话给你听吧?”南音存心想逗逗沈夕。
“昨天你给我吃的那个,还有吗?”沈夕却意外地开口。
“昨天?哪个?”
“甜的。”沈夕轻声。
南音恍然,“哦,你是说冰淇淋呀。我记得冰箱里应该还有,我去找找看。”
南音跳起身来,朝着冰箱跑过去。
“沈大人,你是不是也觉得冰淇淋好吃了?我就告诉你嘛,但凡有什么不开心,是没有可能一支冰淇淋解决不了的。如果有的话……那就两支!”小姑娘笑得一脸灿烂的,拉开冰箱。
果然冰箱里还有舒展姐姐买好的酸奶和小支的冰淇淋。
南音高兴了:“太好了,展姐知道我爱吃已经帮我买好了,但是我和你说,今天这支的牌子没有昨天的好,可能口味会比昨天的……”
南音握着冰淇淋一转身。
倏然。
冰淇淋掉在地上。
刚刚还两人并膝而坐的客厅地毯上,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