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萧道:“还有,不?许夸别的男人。不?然——”
“你会被我?欺负哭。”
越朝歌知道他这句话?是认真的。
她?已经想哭了?。
折磨的感觉过于难受,越萧的强势,她?不?敢轻易尝试。说到底,神秘学的领域,即便平日再?如何放恣,她?其实始终是心存畏惧的。
越萧是个有耐心的谋略家,第一次两兵交战,他探出了?对方低壁浅垒,粮草布防。点?到为止,下次再?攻。否则一鼓作气,她?若退军千里,再?攻便非易事了?。
越朝歌这沐浴沐得不?甚放心,越萧的身影就在屏风外,她?时刻担心着焦龙池那夜的境况再?度发生,因而洗净之后未作逗留,便起?身擦拭了?干净,换了?身玉兰金牙扣的黛蓝对襟衫和百褶裙,恰好搭上胡眠送来的白色帷帽,颜色明艳又不?张扬,好看得紧。
越萧酒量实在不?好,越朝歌只喂了?他半口,等越朝歌收拾停当,他竟已支着额头,小憩着了?。
夜深山路艰险,丛林茂密,越朝歌的心情被越萧这么一打岔,已经不?在韩氏布行一事上伤损,回缓过来许多。故而她?把?越萧动醒,告诉他说倦了?,要明日再?去,便与越萧一同回了?房。
越朝歌车马劳顿,又折腾到半夜,有些累,在榻上想了?越萧片刻,便睡着了?。
第二日快到晌午时分,越朝歌才懒懒起?来,用了?晚膳,直往香山寺而去。
途中,念恩又寻了?过来,这回他脸上带了?个黑色面罩,挡去了?上半张脸,禀道:“宫里的岳贵妃,怕是就这几日了?。那位今日早朝大发雷霆,要太医院遍寻民间杏林好手?,说若是治不?好,便要太医院陪葬。据悉,应不?出半日户部那边便能盖印,告示便该贴出来了?。”
后宫本就人才凋敝,岳贵妃又是最?得圣心备受专宠的,越蒿会如此发作也算正常。
越萧听了?并未言语。
越朝歌也凝眉无言。
车马盘山而上。
佛祖求诚,临近寺庙九百米处开始铺设长阶,车马不?能通行,要香客拾阶而上。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山门才隐约可见。
越朝歌还未走近,便见一抹背影跪在山门前,脚边放着香篮,状似虔诚。
那身影有些熟悉。
副统领见状,蹙起?眉头,转头低声喝问?下属:“怎么办事的!”
凡是长公主驾到的地方都该戒严,防止宵小突袭刺杀,眼下那小娘子明明晃晃、笔笔直直跪在山门前,显然是他们清场戒严没?有做到位。
越朝歌抬起?手?,制止了?副统领继续问?责。
胡眠的鞋底沾满青苔,裙摆也湿了?一片,应当是走小路摸索上山的。
香山的官道仅有一条,小路却不?胜枚举。相较之下,小路还近了?许多。香客之所以不?走小路,只是山间猛兽山禽是最?多的,甚至偶有强盗大奸为了?躲避追捕逃入山林,若是独行,太过危险。
官道两旁都被郢陶府护卫戒严,胡眠特意绕开他们,从小路上山,摸到菜农给寺庙送菜的小门处,扮作菜农家属进了?香山寺,再?从香山寺出来跪到此处。如此周折,胆识勇气俱佳,不?是一般女子。
越朝歌眼底多了?几分探究。
她?上了?阶,止住脚步,远远喊她?:“胡眠。”
那胡眠忙回归身来,见是越朝歌,并未立即过来见礼,而是又回过身去向佛祖三叩首,而后才提着香篮往越朝歌这边走来。
她?的目光触及越萧的一刹那,有些闪躲。不?知是因为她?曾经肖想过人家,实在心虚,还是越萧身上的气势本就无端凌厉,骇人千里。
胡眠今日不?像昨日那般绕圈子。
她?昨夜苦想了?一夜,从越朝歌的为人处事想到自己的行动部署。后来她?总结到了?一点?,她?坚信越朝歌是襟怀坦荡,包罗万象的人。否则也不?会任由?百姓猜测,对许波砚一事不?曾多言分毫。若是她?早说出来,那必不?会遭这些骂名。越朝歌能耳听污名,信步而行,想必能容许多不?同的声音。
对于坦荡之人,当行坦荡之事,才能博取好感。越朝歌再?没?过问?韩莺莺之事,加上昨日她?在韩式布行的言语举止,胡眠料定?她?定?是个不?屑与人计较,也不?屑随意评价旁人的人。于是决定?直言,袒露心事。
她?也不?惧于在人前说出这些话?,叩首道:“民女胡眠,叩见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抬起?头,“民女等长公主很久了?。”
越朝歌挑眉:“你等本宫做什么?”
胡眠道:“民女二十又三,尚未聘嫁,并非民女身染疾恙或者其他,只因民女眼高于顶,求嫁高门。当今天下,唯有皇宫大内九五之尊至高无上,民女求祈长公主一封荐信,以图入宫封贵。”
越朝歌怀疑自己没?听清楚:“你是说,你想入宫?你昨日不?是说……”
胡眠道:“原想侍卫郎君天人之姿,可郎君毕竟是长公主身边的人,又仅是侍卫,却非民女所中意的高门,昨夜贸然夜扰,还请长公主恕罪。”
原来如此。
越朝歌轻呵一声,像是见识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好一个‘毕竟是本宫身边的人’,你想入宫高攀的那位皇帝,难道不?是本宫身边的皇兄么?”
“胡眠,”越朝歌正色道,“人的确各有所求,本宫不?评价你任何行为,只是你偶尔也该想想,自己当不?当得起?。”
胡眠力?争道:“民女救了?长公主殿下,长公主命格尊贵,民女便是救了?命格尊贵的人,自然也是当得起?的。”
这是又在挟恩图报了?。
越朝歌知道与她?多说无益,垂眼道:“你起?吧,本宫要去进香了?。”
副统领立刻招呼两个人,上前把?胡眠驾走。
越朝歌走入山门,缓步前行,后头胡眠的声音穿越护卫,只道:“长公主一日不?成全民女,民女便在此处跪一日,直到长公主成全为止!”
越萧凝起?长眉。
“我?去杀了?她??”
越朝歌叹了?口气,“不?必,跪久了?该就清醒了?。”
且不?说她?挟恩图报非君子所为,一入宫门深似海的道理想必胡眠也该懂些。遑论越蒿手?下已出了?一个岳贵妃,眼下这时节,胡眠想做他的女人,怕是恩宠没?岳贵妃厚重,受的苦还更多……
越朝歌拂去杂念。
她?来到香山寺,是为了?祭拜父皇母后和越蒙大哥的,其余的,一概不?想才是。
香山寺住持明觉深知越朝歌的习惯,只带了?一个小沙弥迎候。
双双见过佛礼,明觉带着越朝歌深入后堂,穿过藏书阁,到了?露天的大佛座下。那佛座下有一处洞宫,两扇石门紧紧闭合,门上书有“放下自在”四?个灰岩大字。
明觉转动门上的凸环,环上的刻度精准指向东方时,巨大的石门动了?一下,而后锁链声响,机关循动,宫门轰轰洞开。
大佛洞又名万佛洞,洞里暖光四?溢,魁大的长明灯高悬于顶,三面墙上凿出了?许多小洞,置放万佛,每一尊佛前,又都点?了?一盏小小的长明灯。
大佛洞里,入门即是一尊大佛,高坐金莲之上,神色悲悯,护佑众生。前朝帝后的长生牌位就高摆于大佛右侧,牌位之前长烛线香,鲜花玛瑙,看得出香山寺众平日很是尽心供奉。
明觉点?了?香来,越朝歌接过,转身分了?越萧一把?。
见越萧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那些牌位——
前朝帝后的牌位之侧还有一个等大的牌位,越蒙大名赫然其上。
在越萧的记忆里,兄长和越朝歌是不?会有交集的。当初是兄长带他进山打猎,遭遇埋伏,兄长身殒。而后他依照兄长遗命,入暗卫亲军。在那之后,才有越朝歌献玺越蒿一事。越朝歌与兄长,应当从未见过面才是。
可眼下,兄长的长生牌位与越朝歌的父皇母后并列高位,香火供奉不?断,万佛护法,以越朝歌的心性,若非深恩大义,她?不?会把?任何人与她?父皇母后相提并论。
越萧眸色晦暗。
手?边传来越朝歌的触碰,他回过神来,接过她?手?中的香线,敛下心事,恭敬揖礼。
侍女取出一个木匣,递到明觉手?中。
越朝歌道:“这是本宫抄的一些经文,住持看看,若能制成经书以供念诵,再?好不?过,如若不?行,那便劳烦住持,为我?父皇母后诵经之时,烧给他们做功德吧。”
明觉手?掌合十,“阿弥陀佛。”
小沙弥上前,接过侍女手?中的匣盒。
顷刻后,藏经阁里僧众林立,念完佛号,准备开始挑拣越朝歌的可用书稿。
小沙弥合掌近前,打开匣盒。
“攻略冰山美男日常”八个大字,跃然映入僧众眼帘。
小沙弥没?见过这种书册,探手?取了?出来,忽然一张叠得四?方的宣纸从书页之间飘落出来。
小沙弥蹲身捡了?起?来,展开一看——
离得近的僧人瞳孔蓦然张大,立刻背过身去,急急念起?佛号。
明觉原本阖眼念佛,听众僧反应有异,垂首一看。
只见那纸上是一幅画,一名男子衣衫半敞,卧于红叶之间,一名女子坐于红枫枝上,金足未着寸|缕,脚尖轻轻勾起?那男子的衬裤束腰……
作者有话要说:停车枫林……番外安排?
——————————
感谢小天使“胡瓜瓜”灌溉营养液×30;感谢小天使“泷夜十四洲”投雷×1;感谢小天使“oskwkkwqkklⅠ”投雷×1,感谢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