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和善,却是这里的人所没有的,生怕会惊起风来一样。穿着大红鸾翔袍,个子略高,瓜子脸,新月眉,一头缚绫花髻,穿月绒绣鞋,双颊濡媚,秀高鼻梁;眼眸清亮如水中珠,脸庞酡红如醉雾花;身形曳曳如枝摇,模样淡淡无喜忧……但也年纪比那木其稍大。
“公主,你该起床了!这么赖床可不好!”婆萝笑着走到了床边,边批评边劝她。
“我额吉呢?我要见我额吉!你是谁?你也是来骂我的!你给我出去,本公主现在不想见人!”映蓝先是喝,婆萝没有走,她就骂起人来,啼哭并使。
“你们这些坏人……”她说。
你们给我出去!我要见我额吉,你出去!出去!你们绑我,我要砍了你们!砍了你们……”她叫着大哭。
莽古尔岱和大福晋赶来,见映蓝还没起,却又是使性子怒骂婆萝:“贱人,出去!出去!”她双脚乱蹬着被子,在床帐里撒泼,哭打着枕头,匐在床上,也乱扯床架与床帐。
大福晋来劝慰她,说:“映蓝呀,别闹了,快起来!你看,外面天都不早了,你还窝着,这么使性子可不行!快起来!”她拍拍映蓝的肩膀。
对大福晋,映蓝连日来也不怎么理会,也不去请礼问安。她以为是莽古尔岱抢了她,也恨这个巴约特的大贝勒,是他害了父母的!
“我要见额吉,我要见额吉……你们出去!”映蓝哭得更凶了,大福晋的话,全当耳旁风了。不但不领情,她反而逞性固执。
大福晋又说:“我们会送你回去的,你先起来再说!乖,不要闹了,你云薇妹妹都出去玩儿了!你起来用饭,再出去找她吧……”
映蓝道:“我不去。”她知道这里不是她家,所以便拒绝了大福晋的疼爱与关心。
婆萝也说:“是呀,总会送你回去的,你不要这样啊公主!起来吧,我陪你去玩儿好不好?”
意识到了自己原来还是公主,被他们捧着,映蓝又是个孩子,便想这样闹一闹也无碍的,她所以更加顽劣使气起来。
“我不,我不起来!你们都不是好人,你们杀了我扎鲁特部好多人,我为什么要感激你们?我阿玛呢?我额吉呢?”她使性却不晓吉赛弃她已逃,却还质疑莽古尔岱的原话,告诉她吉赛回部落去了!
她意指莽古尔岱外仁内奸,是在欺骗她,是他杀了自己的父母,还充宽大的样子!
莽古尔岱却走上前来,训问到:“怎么?你还以为是我杀了你的父母?”
她没吱声,就是肯定的了!
“那木其,我要是杀了你的父母,你还会活着吗?我救了你,你却这样看我的!你起不起来?你要不起来,你就给我在这儿待着,不许出去!”莽古尔岱嚷骂。
大福晋却对莽古尔岱说:“大贝勒,你就别说了!她还什么都不懂,您这样她会吓坏了的!她分不住这种黑白的,她胡言,你也乱语了。孩子嘛,也不是有心的,你一个大人,怎么和小孩儿动气呢?”
映蓝扒在床上,大福晋却为她辩护,却又想到了生母,因而忆旧生伤,埋声啜泣着。
大贝勒又说:“你哭什么?你父母都还活着,你哭丧也哭得太早了你!你回去哭,回你的扎鲁特部去哭,人会想我们虐待了你,是不是在对你动手动脚的!我做了好事,却背了骂名,我图什么!”
大福晋一意护着那木其,婆萝妤野也不敢说话。大贝勒想再说什么,却被大福晋说教了,她道:“她根本就与这些是非都沒有关系,你何必把她拽进来?她又沒说杀我们,只是小孩儿的气话,你就鼓着气去对证,爷就这一根筋要扯到底吗?妾身也好笑呀!您就回帐中去休整吧,去吧。”
莽古尔岱自去了。
贝勒走后,大福晋却又开始哄那木其了,连声说:“好了,别哭了,别哭了……”
在巴约特,那木其总难适应,但婆萝却是那么容忍她,任凭她怎么辱骂,婆萝妤野也是一字反驳都沒有。
那木其想到自己无理取闹,倒是惭愧不少。晚上睡前,她坐在自己床前,说:“公主,睡吧。”
那木其问她:“我那么骂你,你就不生气吗婆萝姐姐?”
她居然叫自己姐姐了,也不是大贝勒说的那样难以教化的!这样细腻感性,确实让人喜欢,那个爽利率性的小公主,她是这么多情。不然,谁会关心一个奴婢呢?
“公主,婆萝不生气,你也别叫我姐姐了,这会让大贝勒生气的!我会照顾公主的!公主不用想家,大福晋也很疼爱你,她也把你看作掌上明珠的。他们对公主,没有敌意,沒有因为你是扎鲁特部公主而把你当成异类。她对别的公主倒也没像今天这样,在大贝勒面前,那样地维护公主,也是罕见的!大贝勒还有些不高兴呢!”她也没有恭维大福晋,说的句句出自肺腑,沒有半点造作与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