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禹衡并不是一个和善的好老师,起码他比学校任何一个老师都要凶,每当秦嫣开小差东摸摸西看看的时候,他都会用非常凌厉的眼神盯着她,或者罚她把当天学的字多写十遍,再或者右手拿着一把很长的钢尺漫不经心地敲打左手,好似秦嫣写不好钢尺就会落下去一样。
事实上,秦嫣那会虽然经常会分心乱动,但南禹衡没有真的打过她,唯独有一次,芬姨端了一盘可口的酥肉上来,小秦嫣没有定力,总是不自觉望向那盘肉,所有字都写得歪七扭八,甚至跑出了田字格,笔画也乱了。
南禹衡提醒了她很多次专心,她却有些发脾气似的故意不好好写,和南禹衡对着干,之后南禹衡拿起那把钢尺对她说:“手伸出来。”
秦嫣眼泪夹夹地侧过头,倔强地把手伸给南禹衡,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落下来,南禹衡望着她双眼里噙着泪水的委屈样,咳嗽了一声,随后站起身对她说:“休息十分钟,我下楼喝药。”
等南禹衡再上来的时候,瞥了眼盘子里的酥肉,干掉了一半,而小秦嫣已经又假装没事地坐回桌子前写字,心满意足后终于耐下心来。
那年学校高年级有几个名额,暑假可以去国外手拉手友谊学校交流学习,南禹衡身体不好,自然去不了,秦智作为年纪第一,理所当然被选中了。
秦文毅觉得出去见见世面也挺好,便安排了手底下的一个人陪着秦智出国。
孙田凤家里出了点事,要回去照料女儿和秦文毅请了假,这样一来小秦嫣便没人照顾了,秦文毅就把秦嫣送去外地的奶奶家,结果没待几天,又因为气候原因生病发烧,秦文毅只能再亲自把她接回来。
后来芬姨提议暑假让秦嫣住在他们家,反正她和荣叔天天在家,能帮着看孩子,小秦嫣也懂事听话,不难带,加上南禹衡也在家,可以顺便教教她功课。
秦文毅很是感激,于是就暂时把秦嫣寄放在南家。
芬姨还特地把南禹衡隔壁那专门放秦嫣小玩意的房间收拾出来,给她睡觉。
秦嫣毕竟还小,总是有些贪玩的,无聊的时候老是跑到南禹衡房间,有一次南禹衡去医院检查身体,小秦嫣玩弹球,把球滚到了他床底下,就钻进去捡球,结果在他床底下发现了一个收纳箱,里面全是玩具。
她费了好大的劲把玩具箱推出来打开,两个眼睛顿时亮了,箱子里面都是一些那个年代很少见到的高级智能玩具,用小小的遥控器就能控制机器人走路和跳舞,很是新奇,还有很多3D立体的拼搭赛车和轮船。
小秦嫣心里想,怪不得南禹衡从来不玩那些她送来的玩具,原来他偷偷在床底下藏了更好玩的。
她把箱子里的玩具全部倒了出来,还在箱底看见了一张照片,是个很小的男孩,穿着一身鲜红色的贴身机车服,手上拿着一个黑色酷炫的小头盔靠在一辆非常大的摩托车上,小男孩干净的脸上充满朝气,嘴角漾起得意而喜悦的笑容,盛开怒放,如雨后朝阳。
完全没有办法把照片中的小男孩和南禹衡联系在一起,就仿佛根本不是一个人。
正在小秦嫣对着照片出神的时候,房间门打开了,南禹衡立在门口,他看见那一地尘封在阴暗的玩具就这样被小秦嫣揭开,仿佛揭开他过去的生活,和永远无法抹灭的伤疤,便怒气冲冲地走进房间对秦嫣吼道:“谁让你动我的东西?”
他狠狠将一丁点大的秦嫣从地上拽起来扔出房间:“以后不准靠近我半步,走开!”
关上门的刹那,他听见门外柔弱的哭声,烦躁地踢开那些玩具。
那些都是他爸爸之前给他买的,南振经常去各个国家,每次都会给他带回最新的玩具。
从前,这些都是他的宝贝,是爸爸对他的疼爱,自从爸妈离开后,他再也没有碰过,就像有些东西终究是回不去了。
晚些时候,芬姨来喊南禹衡下楼吃饭,他说不吃,芬姨站在门口欲言又止半天,叹了一声说:“小秦嫣站在院子里哭了一下午了,两个眼睛都哭肿了,天黑了外面蚊子多,喊她进家她不肯,说要回家,她家又没人在家。”
屋内寂静无声,没有任何动静,芬姨只能下了楼,进厨房给秦嫣倒水,转身却看见南禹衡从楼上走了下来,径直开门走到院中,小秦嫣站在月光下,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荧光,娇小可怜,小脚上还套着奶黄色的塑料小拖鞋,脚趾白净漂亮,小肩膀一抖一抖的,赢弱的身体像随时会跌倒一样摇摇晃晃,膀子被蚊子叮得红红肿肿,热得鼻子上全是汗珠。
南禹衡刚准备吼出的声音稍稍低了低地对她说:“进来。”
小秦嫣赌气地侧过身子背对着他,南禹衡皱眉抿了下嘴:“我说话听不见?”
小秦嫣却抽抽噎噎地说:“我生气了,哄不好了。”
南禹衡浓密睫毛下的黑瞳里似荡起一圈波纹,搅动着他的心脏,让他感到一丝闷热难受。
他几步走过去,直接将小秦嫣拦腰抱起来扛回了家,小秦嫣扑腾着,委屈地哭着:“你不是不让我靠近你了吗?”
南禹衡没说话,冷着脸把她放在沙发上,她小膀子上被蚊子叮得都是包,痒得她直挠,她本就生得白嫩,随便一抓便一道道血红的印子。
南禹衡让芬姨拿来止痒膏,凶巴巴地对她说:“膀子伸出来。”
小秦嫣不理他,他便扯过她的膀子,冰凉的感觉缓解了痒痒的难受,只是小秦嫣还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南禹衡几次抬眸看她,她樱粉的唇瓣微微撅着,睫毛上还沾着一层水汽,表示她还在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