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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1 / 2)


次日清晨,阿香醒来,摸索着爬下床。男人还在睡,看起来睡得很沉,但阿香并不这么认为,他耳朵的灵敏度从来都不输于沉默如金的大黑,她知道。

还是睡前换的衣裳,经过两夜一天,皱的不像样子。她又拿出一套干净的粗布厚衫,只因洗的年数过久已经看不出颜色。村儿里女人的衣衫大多如此,只要穿着舒坦,干起活儿来又方便,她也就不甚在意。

白色孝鞋上沾到的湿黄泥土早已晾干,此刻,她拿到院子里,用猪毛扎成的刷子使劲儿的搓。雨水浸透过的鞋很脏,不能换洗,却只能把泥土这样搓掉。

秋天的山风徐徐吹来,裹满了庄稼地里金黄玉米的香甜味道,浓郁而实满,偶尔还会夹杂着三三两两的玉米须,不经意的呼吸间总会弄得鼻孔发痒,一边打着喷嚏一边欣悦地说‘玉米熟了,今年是个丰收年哦!’

没错,这会子。家家户户的都争先恐后乐不可支的在地里掰玉米棒子。只有她在胡乱塞了几口饼喝了几口粥之后,连个招呼都没打便推着板车去了娘家。

她想,既然这么多天,傅瑾元都没饿着自己。那她也不必花太多的心思去为他准备吃食。男人愿意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定能发现厨房里的剩菜剩饭。

大黑今儿个兴致不错,一路上没有闷闷不乐忽前忽后的跑,倒是改了小步摇着尾巴随着阿香的节奏,嘴里汪汪汪叫唤声沙哑但雄气十足。好像在讨好阿香,又好像真诚的在为它的朋友解闷儿。阿香终于露出了笑容,生命中本应该是最重要的两个男人死了,于她来说,哀伤无用。

梅家的栅栏开着,张氏一人落寞的坐在石桌前边唉声叹气边吃着饭。阿香进了院子,叫了声‘娘’!张氏回头,既惊喜又愕然,忙站起来道:“阿香,你咋来了?田里的玉米不是该熟了吗?咋不去田里忙活呢?咦?这是你打的新车?”

阿香道:“前些日子去县城叫人打的。娘,俺跟您说,今儿个来是想着先帮您把玉米棒子掰回家。过几日别家有闲置下来的人手,娘好去请了他们来帮个短工,把秸秆放倒,拉回来当柴禾烧。如此,娘也不必担心会有人歪着心思偷了咱家的玉米棒。您说呢?”

张氏感动的湿了眼眶,待阿香说到最后几句,她的眼泪竟嗒嗒嗒的往下掉。阿香小心的将车杆子放在地上,搀起张氏坐了下来。耐着心思劝慰道:“娘,你这是做啥子啊?好好的,又开始抹泪儿了!赶紧的吃饭吧!吃完咱俩就走。俺约莫着不出三五天能把咱家的两亩田外加租来的两亩都给掰完了。等弄回家后,只剩下剥开晒干,这事儿也就难不倒娘了,您慢慢剥着,俺再回去弄俺家的。”

张氏还是忍不住抽泣,越听这眼泪越如滔滔江水般绵延不绝。她如今已有四十五岁了,身体发福,圆圆滚滚的,体力也随着年纪的增长而逐渐衰退下来。她一生中只有五女,膝下无儿,但若说能尽孝在前的,却惟独这最小的女儿。男人死了,她便是眼前一抹黑,今晨有些懒散,起的晚了些。原本在为亡夫伤感,更为地里焦灼的玉米愁绪万千。闺女那夜说为她请短工做活儿的话,她不是没有当真,只是自送亡夫入土后,便话也没多说几句就走了,银子更是半分未有留下。这便让她不得不疑心闺女的诚意。如今看来,是她想多了。

阿香对这位娘亲的顾虑也是心知肚明的,但终归是母亲,对她有十六年的养育之恩。她摸了摸腰间的袋子,拿出银两,按在张氏的手中,笑的真诚:“娘,俺出嫁的时候,爹把家里的银两都拿来给俺置办嫁妆了,并无积蓄。这一两银子您收好,过个两三天就去找人,俺是个命硬的女子,别说咱土洼村就是临近的这些个小村子,但凡知晓俺过去的,都不敢收银子来帮工。还劳娘您亲自去找上几个人,再不成,就找四姐姐。四姐夫他为人忠厚,又是个热心肠,听说他和大半个村子的老老少少都十分交好,定能给您寻两个老实能干的。”

张氏见了手中闪闪发光的银子,更觉羞愧,对不住自家闺女,如此,便又是一阵痛哭。阿香见她把袖口抹得湿的透儿透儿的,满脸无奈。

待张氏一抽一抽的将早饭吃完,阿香勤快的帮她收拾了碗筷,放在木盆里洗了两三遍,搁置一旁,晾干。剩下的洗碗水都倒到锅里,用高粱穗去籽后捆绑的刷子熟稔刷了许多遍。这才拍打了衣衫净了手,准备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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