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日短夜长,雪天尤甚,申时刚过(下午五点),府上便点起了宫灯。
大门外的老途裹紧了身上的狗皮大衣,时不时摸一把腰间的酒葫芦,今儿九爷要出行,她婆娘将里头的美酒换成了热汤。虽然一样御寒,却哪里有酒来劲儿。
等不多时,九爷便领着小六子走了出来:“不是让你备马吗?怎么又备上车了?”
老途跳下马车打了个千:“九爷,您就别为难小的了,福晋说了,天冷路滑,不让您自个儿骑马。”
九阿哥对婉宁的担心很是受用,嘴角弯了弯,长腿一抬,一边上车一边抱怨:“爷看你们连谁是主子都忘了,下不为例。”
老途和小六子对视一眼,“哎”一声应得特别响亮。至于下次,呵,还不一样是听福晋的?九爷就是口是心非,心里头指不定怎么美呢。
口是心非的九阿哥刚一开车门便“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马车里端端正正地坐着个人。天色昏暗看不清楚,只知一张脸颇黑,对他露出八颗白得发光的牙。
他一个趔趄往后倒,要不是小六子扶一把,就从车辕上滚下去了。
老途抽出马鞭,厉声喝道:“何方宵小?”
“老人家莫慌。”车中人的声音有些暗哑:“在下被歹人追杀,一时情急才藏身在你家车上,不知可否行个方便,载我一程,我可以付银子的。”
九阿哥刚被吓了一跳,怒道:“爷缺你那点银子吗?没治你罪就是轻的了,还想搭便车,快滚下来。”
车中人叹了口气:“这位爷也太没同情心了。”
“少废话,快滚,不然小心板子伺候。”
“我不,爷与我同路,载一程又何妨?”
金明冷笑一声:“我们家爷去的可是皇宫,你是什么身份,也敢与爷同路?”
“当然是爷的小厮啊。”车中人莞尔一笑,暗哑的男声陡然变成脆甜的女声,三个男人都有些僵,九阿哥最先反应过来,怒气冲冲地吼道:“董鄂婉宁,谁让你打扮成这样儿的?”
“爷先上车,上车再说。”
“上什么车,赶紧给爷下来,你就是说破天爷也不会带你去的。”一帮大老爷们聚会,一个妇道人家跑去做什么?她当毓庆宫是得意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