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令德虽然跟曹峻并行,两人却并未搭话。苏令德先坐进水榭,曹峻见状,便朝她笑着一拱手,将水榭让给她,然后坐到了湖边的钓鱼台上。
苏令德仔仔细细地打量曹峻的眉眼,蹙眉问白芷:“我们以前见过曹公子吗?”
白芷有些惊讶,回想了一番,摇了摇头:“婢子没见过。白芨常跟您在外行走,或许白芨见过呢?”
“白芨要是见过,她方才就会说了。”苏令德摇了摇头,看着曹峻的身影,更觉困惑:“他这样坐着钓鱼,我更觉得眼熟了。”
“可还缺什么呢……”苏令德苦恼地想了想,忽地恍然大悟:“叶子!”
她立刻探身出围栏,勾住一根树枝,扯了一片桔叶。
薄叶轻振,一曲乐浪小调悠扬婉转地在水边响起。
“两河岸,桃花深处渔翁钓,春水一篙……”白芷怀念这首小调,忍不住跟着哼了起来。
“啧,这是在唱给谁听呢?”玄时舒的声音忽地在她们身后响起,白芷唬了一跳,最后那个“蒿”字生生转了个弯:“王爷。”
苏令德斜了他一眼,将这一曲《春景》小调吹完,才道:“这儿只有曹公子能听见呀。”
玄时舒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如此理直气壮,一时竟不知脸上该做何表情。过了半晌,他冷着脸道:“他连头都没回,显见不知道你在吹给他听。”
“是啊,这就奇怪了。”苏令德跟着困惑不已:“我们儿时见过才对,他怎么会不记得这曲小调呢。”
玄时舒“呵”了一声,冷声道:“你想多了,曹峻一直跟着曹郡尉驻守在支叶郡的支叶城,他怎么可能去过乐浪镇?”他看着苏令德手中的叶片,目光如刀:“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啊?哪朵落花有意了?”苏令德环视一周,朝他摊开手,无辜地道:“你捡来让我瞧瞧?”
玄时舒一噎。
苏令德一收手,凑过去莞尔道:“是不是王爷身边娇花有意,可王爷这流水无情呀?”
涠洲王是带着川柏和白芨过来的,围绕着他的那些美娇娘们正望洋兴叹。
“苏令德。”涠洲王着实有些被她气到了,可他究竟在气些什么,他自己都说不清。
苏令德哈哈一笑,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既然王爷赏脸,那我给你吹另一曲。”
“不听。”玄时舒斩钉截铁。
苏令德压根没理他,只对白芷颔首:“你替我唱吧。”
她说罢,将叶片放如唇中,薄唇微翻,一首轻快的小调如水而流。
“难丢你……”白芷开了个头,就满脸通红,一句话也唱不下去了。
玄时舒狐疑地看了眼白芷,等苏令德吹完,他才问道:“白芷,你怎么不唱了?”
白芷不仅不唱了,她还拉着白芨,一步三摇头地推到了水榭外去。川柏不明所以,站在原地没动。
白芨同情地看了川柏一眼。
苏令德一乐,自个儿给玄时舒清唱了一边:“难丢你,难舍你,又难管你。不管你,怕你有了别的;待管你,受尽了别人的闲气。我管你,又添烦恼;我不管你,又舍不得你。”
川柏听到第二句就已经满脸通红,可他只能装鹌鹑一样低着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苏令德欲擒故纵是一把好手,她向前几步,头微低,几乎是贴在玄时舒的耳侧:“你是我的冤家也,不得不管你。”
玄时舒脸若火烧,咬牙切齿地低叱:“苏令德!”
苏令德几步小跳后退,无辜地看着他:“怎么了?这是我嫂嫂唱的,我听着了,她说是唱给我这个小冤家的。”
玄时舒差一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他一把抓过苏令德的小臂,磨牙道:“你才是我的冤家。给我过来,回去用膳。”
苏令德哈哈大笑,伸手让他抓着,另一只手搭上他的轮椅,笑意妍妍地温柔问道:“你方才没有喝酒吧?”
玄时舒闭上眼睛,平复心中的跌宕起伏:“没有。”
“那你开心吗?”苏令德推着他往宴席上走,又问。
玄时舒冷漠地瞥她一眼,显见是非常“生气”。
苏令德又乐坏了,朗声对白芨道:“白芨,去向曹公子讨一条鱼来。他白听了我一首小调,怎么也得还条鱼来,给我们王爷消消气吧。”
白芨果然毫不迟疑地去向曹峻讨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