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庄星苒的话,在场的街坊们都震惊了。
他们是怕染上痨病,也不高兴庄星苒故意隐瞒病情,让整个胡同都有传染风险。
但也只是想让她暂时离开三堤胡同而已,可从没想过要让人一家子四分五裂啊。
现在这么一弄,倒搞得跟他们上门逼得庄家分家似的,传出去那不得被别人戳脊梁骨呀?
于是纷纷尴尬摆手,连声说着“你们家事当然是自己做主”,捂着口鼻匆匆绕过庄星苒,作鸟兽散。
除了王春芳。
王春芳是早就看上了庄家的房子的。
她的大女儿嫁得远,被婆家苛待,过得十分不如意,最后还难产而死。她心疼自责不已,于是对小女儿的婚事更加重视,下定决心要招个上门女婿。
可家里还有个幺子,总不好将来儿子女儿结了婚还住一个屋里,便有了在胡同里再买间屋子的想法。
但三堤胡同里的都是老土著,在这个胡同里住了好几十年了,要是家里没出什么大事,谁会愿意挪窝啊?
直到两年前庄家父母病逝,王春芳就起了心思。
庄家就在自家隔壁,两家在院儿里拔高声音喊一句都能互相听见,她不用怕女儿受欺负;而且近虽近,但毕竟是院墙隔开的两户,也不必担心将来儿女两家在一个屋檐下闹矛盾。
这不是完美吗?
可惜庄星苒是个死心眼儿,说房子是父母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是庄家的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卖。
李翠萍的消息让王春芳看到了机会。
她花钱收买了在医院上班的熟人,又拉了胡同里两个出了名嘴碎的妇人一起去打听,“确认”庄星苒真的得了肺痨,消息不到一下午就传遍了。
就算庄星苒回来否认,可有了“隐瞒病情”的前科,大家也不会相信,她有理都说不清。
王春芳和庄家做了几十年邻居,是看着庄家三个小的长大的,自认对他们没有十分,也有八分了解。
庄星苒重感情不愿意卖父母的房子,庄良平两兄妹却没这种根源的责任感,两人都一心想要考上大学去留洋。
所以王春芳想着只要庄星苒不在,最迟等明年庄晓梅考上大学,这房子也就没人住了。
到时她去劝一劝,哄一哄,房子还能不卖给她?
没想到,素来性格柔弱、疼爱弟妹的庄星苒居然提出要分家!
这可真是令王春芳大吃一惊。
但再想及今早那丫头怼她的样子,明显芯子里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倒是她从前走了眼。
想起早上的事,王春芳就来气,不过很快又高兴起来。
庄家姐弟妹闹着分家,房子肯定急着出手,她不就能捡便宜了么?
想到这里,王春芳差点在庄家屋里就乐出声儿来。
她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劝了一句:“哪儿这么严重呢?你们姐弟妹三个关起门好好说说,别置气,婶子就先回了。”
王春芳哼着小曲儿回到家,刚推开门就被喷了一脸的黄酒。
“肖富民你有毛病啊?!”
王春芳抹了把脸上的口水和酒液混合物,气得尖叫出声。
话音刚落,又被满满一大口喷了个严严实实。
“你在庄家待了那么久,万一染上什么不干净的怎么办?我这还不是为你好?”肖富民用手背擦了下嘴,指着媳妇儿斥道:“不是我说你,平常爱到处凑热闹就算了,这种时候颠颠儿跑庄家去干啥?你要嫌命不够长,也别害咱一大家子人啊!”
王春芳哪能说庄星苒得病是她造的谣?只好生生忍下丈夫的指责,默默去灶房烧水洗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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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庄家,自庄星苒说出“分家”二字后,气氛便十二分凝重起来。
庄晓梅瞅着大姐的脸色,嗫嚅着说道:“姐,我、我没想过要分家……你在外面租了房子,我和哥也会常常去看你的啊。等你好了,咱们一家人还是高高兴兴在一起,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