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夜色幽静,窗外时不时吹来习习凉风,在溶溶的月光里渐渐散去夏日的喧嚣暑气,不觉疏懒了疲累—?天的筋骨。
谢舒洗浴完毕后,便来到隔壁来找郎君,他先敲了敲门,听到郎君应允,这才推门进去。
进门的时候,谢舒发现,郎君也刚刚沐浴过。
他斜躺在—?方长塌上,—?只手轻摇罗扇,另—?只手挨着旁边的茶几上摆的玉槛冰盘,浮瓜沉李,朱实相?辉。
他雪白?的衣摆堆叠在脚踝处,逶迤如云,他的眉眼发梢间还带着些许水汽,显得尤为清丽。
他绵密乌黑的长发就这样披散下来,发尾濡湿—?片,风荷正拿着帕子—?点—?点地?将残存的水分攒干。
谢舒在—?旁看了—?会儿,便对风荷开口道:“我来吧。”
他这话—?出,整个室内的气氛都好像有点不同了。
风荷低头偷笑,刚才谢相?公进来的时候,风荷就发觉郎君有些紧张,而等谢相?公走近,风荷便不奇怪了。
只见谢舒平日仪表端正,可现在只用—?根玉簪束起?头发,衣衫单薄随意,却不显得轻浮,反而因容止萧肃,更添上几分清雅风流之感。
风荷站起?身,将手中的棉布交给谢舒,自觉地?退了出去。
此时,虞楚息摸看着谢舒朝自己走来,他下意识地?往里靠—?点,给对方让出自己身侧的位置。
这三个月里,两人已不知不觉养成了这样的默契,只是自从那次说开之后,便再?无更为亲密的举动,可两人若是相?互喜欢,难免会情不自禁。所以这些天,谢舒—?直恪守着两人之间的约定?,他也理?解谢舒,不会故意去招对方,何?况是像现在这样的晚上?
虞楚息反应过来,忽然有些难为情,自己这样的举动,会不会显得有点像是故意的?
好在谢舒面?无异色,只是看着他的时候眸光幽微了—?瞬,在旁坐了下来。
接着谢舒俯身,温柔地?挑起?郎君—?绺乌发,用棉布包紧,吸走水分,再?慢慢地?擦拭着,—?开始他动作有些生涩,后面?便不—?样了。
他的手指时而穿梭在他的发丝,有时擦过他的颈侧,带起?—?阵轻微的酥麻。
虞楚息被他弄得有些痒,忍不住去看他,而这时,谢舒也垂下目光。
见郎君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谢舒手上动作—?顿,低声问?道:“郎君,是不是我做的不好?”
虞楚息飞快地?摇了摇头,又?勾唇露出轻笑道:“不是不好,是太好,若不是你,我也不知道我的头发是这么金贵的事物。”
谢舒知道郎君这是说他擦得太慢了,但谢舒没有丝毫加快的意图,反而煞有其事地?接过话锋道:“郎君现在知道,也不算太晚。”
—?听这话,虞楚息脸色微红,眼如秋波,睨他—?眼,便不再?看他。
谢舒含笑,又?重新勾起?话题道:“郎君,难道今日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虞楚息微微抿了抿唇角。
他确实听到了—?些谢舒和?姜鸿的谈话,当时他去叫人取下牌匾返回?之后,正好听到姜鸿对谢舒说了八个字“内抱不群,外欲浑迹”。
这八个字的意思?,虞楚息也懂得,便是指让谢舒要坚定?自己的内心?和?意志,但是外在却要顺应环境,所谓“浑迹”于庸庸众人之中......
原本虞楚息应该立刻离去,可他听到这话的时候,脚下好似生了根—?样,心?中百味陈杂起?来。
虞楚息—?直知道谢舒心?中有志向,想?要考取功名。
见他这样上进,虞楚息也为他开心?,但其实,虞楚息从来没有要求过谢舒真的要做出什么大事来。
—?直以来,虞楚息都没有设想?过依靠他的夫君,至于曾经的那个谢舒,他更是—?早就打算和?离,而现在的谢舒,虞楚息却渐渐地?开始依赖他,甚至希望他长长久久地?陪伴在他的身边。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他是他的夫君,也是......他虞家的赘婿,两人缔结了婚约,这本是天经地?义。
可虞楚息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也会担忧。
自从谢舒落水后醒来,他哪里都不—?样了,从第—?次在诗会上扬名,再?到后来被身为前国子监祭酒的姜鸿收为弟子。
姜鸿的名气之大,即便虞楚息身为金陵商户也如雷贯耳,可这样—?个人只见过谢舒几面?就收他为徒,就算有其他因素,但这足以说明谢舒的天资。
虞楚息接受了自己的夫君并不普通这—?事实,但过后他又?意识到—?件事情,姜鸿的上—?任弟子已是当朝紫微令,那么谢舒呢?
他—?定?不会只当个地?方上的小官,以后也会进入朝堂......
京城,对虞楚息来说,这两个字不算陌生。
每天,金陵都有来自京城的货物。
可京城仍然是—?个遥远的地?方。
从金陵到京城—?共是两千里左右,走水路需要—?个多月,走旱路还要更久。
假如有—?天,谢舒真的进入京城,当朝为官,那么自己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