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头从窗户往外瞥了眼那个警察紧绷的背影,小声嘟囔着。
毕竟最初那个警察打量乱步时,乱步原本在现场乱晃乱看的身影突然默默地蹭到我身边不动了。
除此之外,我还真没发现他的表现哪里超出了一般警察对乱步的好奇的界限。
负责人警察大叔看着我们:……???
——总觉得很需要问清楚,但这……头好疼,真的不想问。
我只能耐心地给他重复,无情打破他的幻想:“乱步先生说,这个警察被调包了。但很抱歉,我也没办法给出证据。”
……
我们几个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似乎没什么注意力留给外人。而那两个警察也只是拦着老头儿不让他进来,没有做别的事情的意思。
老头自觉有了机会,贼眼睛骨碌一转,扭头看着懦弱地缩在一旁的妻子。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待会儿再跟他们算账!秀子啊,快去给我倒杯茶水。我渴得头晕眼花。”
被称作秀子的女人妆容朴素衣着陈旧。她惨白着脸躲躲闪闪不敢抬头看警察,却还是听话地垂头进了屋。老头子也跟在她身后大摇大摆地进屋了。
这个老公寓只有三层,后面带着一个大院子。
对于一层的住户而言,从背面的窗户出去还是很容易的。
……
等这个老头背着几个瓶瓶罐罐和一个大铁锹翻出窗户时,他干瘦的身体踮着脚尖去够地面,上半身还面对着屋里的妻子,趴在窗边大喘气。
我悄然上前,把布包顺着捆绑的疙瘩从他背上给拽了下来。
他这下是真的吓得一个起跳了!
透过包裹的开口看了眼,居然只是几个花瓶摆件?我颇有些无语。
发现这里只有我一个,惊恐的老头立刻化身为暴怒的老头,“哼哧”一声扑上来,打算跟我硬抢。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在他涨红着脸冲过来时,从他面前转移到了他的斜前方。
老霸王龙的脸色就再次由红转白了。
……
在横滨这么多年,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
——很多没什么文化或者年纪大的人都会莫名认为异能者杀人不犯法,死了白死。
虽然其中我敢肯定有某个屑的刻意宣传,但政府连这个谣言都没法子掰回来,也着实太逊了点。
**
“我只是觉得……他们夫妻以前那么有钱,家里很多东西也都是搬家时一起搬过来的,或许还有几件值钱的东西呢?”
老头儿颓然地说了出来。
“跟这个小孩儿说得一样,他们孩子根本都不联系他们,肯定也不知道家里有什么。几个花瓶,说不定来整理遗物时直接就扔了……”
乱步不高兴地看了眼说他是小孩儿的老头儿,催着我收工走人。
***
跟负责人大叔告辞后,我们两个就坐电车回了侦探社。
——这是理想情况。
事实上,我被迫像个找球捡球的金毛一样跟着他在这个城市乱窜,寻觅各种点心糖果之类的甜食。
“乱步先生,我们再不走就赶不上电车了。”我劝着。
我敢打赌,他就是看我是个好用的空间系异能工具人才这么嗨的,毕竟买再多也不怕拿不动或是会坏掉。
“为什么要赶电车?你直接带我回侦探社不就好了吗?”乱步疑惑地看着我,碧绿猫猫眼可可爱爱。
我:靓仔语塞.jpg
虽然但是,他说的好有道理……
“所以你的生活习惯就是,非必要不用异能吗?怕麻烦?”
谈起过去的话题,我情绪有些低落:“没错。我过去很少用异能。最多的也就是工作时用‘溯流’辅助我研究机械结构罢了。其实除了武侦和港|黑,横滨大多组织也只是知道我有异能,很能打,具体的都不清楚。”
“当然,那些国际大组织……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也不知道森鸥外具体是怎么背着我宣传的,似乎有不少势力还觉得我是港|黑的人。看在中也的份上,不舞到我面前,我也懒得辩白。”
我拨弄着礼盒上的红丝带礼花,有些心不在焉。
“你不想知道关于自己‘被抹消’的问题答案了吗?”
乱步突然就直白地扯到了这个话题,并且停下了买买买的脚步。
*
经早上太宰一通搞心态,我现在虽然还是强烈抗拒着这个话题,但已冷静了许多。
对上乱步碧绿的锋锐而冷淡的眼神,我那颗躲避技能MAX的心脏难堪地缩在了角落。
……
…………
真可笑啊。
面对拔枪对着我的丈夫,我拒绝合理思考,用扔抱枕这种幼稚的反抗发泄惶惑无依。不管是正经对敌把他立时扯进我的空间针锋相对,还是全心赋予信任开始跟他确认状况,哪个都好,我哪个都没选。
捂着耳朵不听不听,逃避着逃避着就把自己送进了刑讯室。
明明从那晚昏迷醒来时就迫切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真的把答案放在我面前了,我就又顾左右而言他,企图掩耳盗铃,试图捂住别人的嘴巴。
……
早上太宰没有再纵容我的逃避,他意识到我潜意识里已经接受了真相,坦然地把我那层装瞎专用蒙眼布给扯了下来,事后又轻飘飘地毫不提起。
我嘴上说着是因为他自杀被我打断了心情不好,所以睚眦必报要刺一刺我的心……但挑开真相的手怎么会伤人呢,伤人的只会是真相。
我又真的不明白太宰治在做什么吗?
太宰昨天的打断是给我心理铺垫的余地,是他予我的温柔。
今天打破我闭眼装睡营造出来的假象……又何尝不是友人适时的忠告与警醒?
但太宰治不喜欢替别人努力。
他从来不会推着别人走最后一步。
所以过后那双漂亮的鸢眸在对上我慌忙扯回遮盖真相的纱布这种行为时,依然选择了视若无睹。
我压下那点难堪的心思,只敢对着那份苦手的报告挣扎。
你看,躲避着躲避着,要躲的事就变多了呢。
从躲真相到躲真相+太宰——我可真有出息啊。
……
…………
盯着这个面色严肃的乱步,我有种古怪的错位感。
在我的世界……是的,没什么不能承认的了,我的世界。
我的世界的友人乱步和太宰,跟这里的比起来,似乎对我的态度是位置对调的。
虽然都会挑我的毛病……但到最后不管什么对错是非,纵容我逃避给我解决问题的总是乱步。恨不得揪着我耳朵大声叭叭嘲讽我拿乌龟当盾牌的总会是太宰。
……
好像不能再逃了呢。
……
“乱步先生,请告诉我,我的委托的答案吧。”
我攥紧了手指深呼吸,坚定地看着面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