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笋?”
是错觉吗?他们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词。
“绝户榫。”
祈天望天想了会儿,这三个字用他们能懂的文?字应该怎么写。直译的话,意?思差不多是……没有后代的凸头?
祈天从废料里捡了一块薄片,直接用指尖的精神力?在上面?刻字,然后扔给老A。
众人一起凑过去看,那上面?写的是一个很平淡的名字——自锁式连接构件。
不知道?为什么,众人齐齐松了口?气。刚才差点以为这位传说中的“绝命机甲师”,是“断子绝孙”的“绝”,吓死他们了。
祈天原先?是想吓吓他们的,最后刻字的那一秒改了主意?。
她不想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了。
她看过一些杂闻,旧世界的木匠因为技艺高绝,常被冠以神秘色彩。人们不能理?解这些鬼斧神工,只能凭想象揣测,久而久之,众说纷纭,也造成了许多误会。
有编得好听的,诸如“木匠身怀鲁班术,惩治十恶不赦之地主”之类。
也有编得危言耸听的,诸如“穷人家盖房招待不周,被木匠暗下秘术,轻则破财遭罪,重则家破人亡”云云。
一时间,连鲁班书都?被传成了禁书。
这对于技艺的传承与发展,并非好事。
祈天想,也许有一天,当人们对这种“自锁式连接构件”开始好奇,当他们愿意?花时间去研究它?的来源,“绝户榫”这个曾用名,也会有机会出现在它?的历史资料里吧。
其实?绝户榫这个名字也不过就是听着吓人了点,并没有那么多诅咒色彩,叫这个名字,也不过是因为它?是一种典型的死榫。
死榫,是相对于活榫的一种叫法。构件安装以后,可以完整拆卸再重组的叫活榫;不能完整拆卸的,就叫死榫。
前面?说过,可拆卸是榫卯结构的一大?特点。
在旧世界,搭一座桥梁、盖一栋楼房并非易事,往往需要耗费几代人的心血。许多平民?百姓家光是积攒这些优质的木材,就要花上一辈子。
那时候的人们怎么盖房呢?孩子们的父亲,每天上山放牛,回来的时候,扛一根木头放在院子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等到孩子们渐渐长大?,等到白发渐渐爬山父亲的双鬓,差不多就攒够了。
长大?后的孩子们,花钱请来木匠做指导,一天天、一年年干活,等到孩子们的孩子也快长大?,差不多就盖好了。
正因为得来这样不易,那时候负责指导盖房的木匠,早早就为后人留好了路。
他们约定,非必要情况下,优先?使用活榫。
这样,后世的木匠才能在完全不破坏原有结构的情况下,继续做修缮和扩建。
甚至在发生地质灾害以后,还?有人将整栋楼拆下来,把所有构件用水运运到一个合适的新?址上,重新?组建起来。
在旧世界,一栋高楼屹立千年而不倒,靠的不仅仅是技艺,还?有不间断的传承。
也因此,这样一个死榫被取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名字——绝户榫。这是提醒各位木匠,非必要情况,不要轻易使用。
因为这个结构一旦安装上去,除非破坏结构,锯开榫头两侧,否则很难拆开。如果还?配合胶水使用的话,两根楔子跟榫头粘合在一起,那就更难了。
祈天改变主意?是突如其来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想,她存在于此的意?义,有没有可能……是传承。
老A不能理?解祈天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帮贺支川,他的朋友倒霉蛋更不能理?解。
倒霉蛋名叫孙唯义,他折在炮筒里太久,脖子暂时还?不能伸直。
孙唯义摸着后脖子站起来,咋咋呼呼地对祈天说:“你救了我,这次就算老子欠你的!但是我和贺支川的账,迟早还?是要算!”
祈天点点头,然后一指贺支川,出于好心提醒孙唯义:“他连话都?说不利索,你要跟他算账,恐怕不太容易。”
“呸!装模作?样,背地里为了钱,什么都?能出卖!”孙唯义愤愤然骂起来。
“嗯?你也缺钱?”祈天看向贺支川。
祈天会这么问完全是出于同是天涯沦落人。
贺支川从孙唯义被他锤进炮筒后,自觉惹了事就下了机甲,此时听到祈天这么问,他紧抿着嘴,不自觉地握紧了拳。
祈天随着他的动作?,看到他拳上的伤痕,目光微顿了一下,有些话就这么自然而然地问出了口?:
“你……喜欢面?具吗?”
贺支川倏然抬眸。
祈天有些讪讪,打探别人的隐私似乎不太好。
只是那天她逃脱得太过顺利,后来想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人在背后帮了她。
当时她身上穿着军校生制服,那个看门人都?敢把她领进去当“清洁工”,按这里的上下民?划分制度来看,那家竞兽场应该是十分有恃无恐才对,怎么那样简单就被她逃出去了。
她在电梯口?遇到过那个猎食者,后来又听说,是节目单临时变更,猎食者才上场的。而且,还?是带他好久不用的那只暴君上场。
祈天可以确定暴君就是住在负11楼的竞兽,因为负11楼地上的甲片,和暴君身上的一模一样。
这么多的巧合凑在一起,结果就是她顺利逃脱?
怎么看都?像是被人帮了一把。
“不是我。”
沉默了半个世纪的贺支川,冷不丁地突然开口?。
祈天以为他是否定她的猜测,正要追问,却见贺支川从衣服口?袋上,卸下一粒纽扣来,扔给了孙唯义。
原来是跟孙唯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