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芙花镇的第一晚, 没有唐沅想象中那么不自在。
晚上吃过饭，捧蜜瓜陪外婆在树下聊了会，又出去逛了逛, 或许是白天累了，洗漱后很快睡下。
床铺小, 和江隔不了远, 平躺下彼此之间几乎是手臂碰手臂，热源挨热源的距离。床头灯开, 江看了一会书, 没和他说什么，在他从浴室出来那时就已经『迷』『迷』瞪瞪快要睡。
沉沉的一觉，梦里不大高兴。
唐沅梦见自己了很久, 身上穿一件好重的衣服, 腰带紧紧地系，勒得快喘不过气。累得半死之间，好不容易找到椅子，一坐下却被硌得不行。
不管怎么坐都不舒服，好站起来换另一把椅子, 结果坐下还是一样的硌, 好再换，一把接一把，那股异物感始终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到后来气得哭出来, 在梦里一边哭一边找的椅子坐下。
昏沉睡了好久，唐沅从荒唐的梦中睁眼, 已经快十点钟。身后床铺上空无一人，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下楼, 阿姨给留了早餐在锅里煨。
不好意思地吃完，到厅里，见江翻外婆近期的检查报告单，看得眉头微皱，坐下问：“怎么了？”
他摇摇头：“没事。”
外婆身不大好，加上老人家年纪大了，各方面机能都在退化，零零碎碎的『毛』病不少。唐沅宽慰他几句，他没说什么，收起报告单没再继续看。
不一会，护工推坐轮椅的外婆结束散步回来，江也被人叫。
来找他的人说话带方言，唐沅听得云里雾里，护工给解释：“是镇上办公室的人，江之给我们镇捐了学校，还盖了图书馆，每次回来他们都会请他去聊聊。”
恍大悟地哦了声，安待在外婆身边吃果子。
厅里挂电视，外婆常看的节目开始播放，唐沅陪看了一会，老人家聚精会神，坐得累了，出门外透气。
昨天夜里似乎下了短暂的雨，屋檐边沿还有点湿。
唐沅在门边站了一会，一个拿玩具的小男孩从门经过。一下认出来，是昨天在广场上要给花的那个。
小男孩看见，也认出来。
唐沅朝他笑：“还记得我吗？”
他点点头，停下步子，犹豫地徘徊几步，随即不好意思地到面。
唐沅蹲下身和他说话：“拿的是什么，玩具吗？”
“是奥曼！”一提到这个，小男孩眼神发亮，一手一个伸给看，“这个是赛罗，这个是梦比优斯，他们会变身的……”
唐沅温声和他聊：“谁给买的呀？”
“哥哥给我买的！”
“哥哥啊？”
“不是。”他说，“是跟一起的那个哥哥。”
唐沅闻言愣了下。
江？
“早上在店里，哥哥看到我，给我买了这个……”小男孩指了指街面店铺方向，边说边原地蹦跶，自带高原红的脸蛋上泛喜悦的笑意。
或许是见过一面，又或许是把唐沅和江当成一看待，他从江那得了玩具，对也话多了起来。
唐沅好奇：“哥哥为什么给买玩具？”
“因为，他昨天不让我送花……”小男孩腾出手指挠了挠脸颊，这句说得比面小声，看又有点不好意思，“哥哥怕我难过，跟我说对不起，买奥曼给我……”
他说笑起来，眼里澄澈，留一片童稚的烦恼被抚平后的天真快乐。
唐沅有片刻的怔，眸光慢慢放缓，问：“那难过吗？”
昨天他瘪嘴跑开，要哭不哭的模样看得很是内疚。小男孩想了想：“一点点……”他很快爽朗笑开，“在不难过了。”
唐沅失笑，『摸』了『摸』他的脑袋。
面有群小朋友似乎在叫他的名字，他朗声冲那边应，飞快跟说了句“姐姐再见”，兴冲冲跑开，去给小伙伴们展示自己的玩具。
唐沅站起身，看他们跑跑跳跳远，视线回到门，略微出神。
昨天江的举动和言辞其实并没有过的地方，没想到他竟还会记，给小朋友买玩具，认真地对打扰童而道歉。
似乎又不意外，他好像一直都这样。
会借口有事陪离家出的夜路回去，会捡起被扔在地上的情书维护女生的颜面，甚至更早，在遇见他之，他就已经是一个，会为了成境遇艰难的朋友，顶父亲的责骂放弃竞赛，拼尽力去努力的人。
江这个人就是。
最冷漠，也最温柔。
“……”
缥缈的雨丝纷纷扬扬从面落下，唐沅敛眸抬头看，天并不低暗，是雨突又针一样绵绵不断。
阿姨准备做午饭，厅里电视的声音响，回身问：“江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吧。”阿姨看了眼时间，“等会吃饭了，估计一会就回。”
唐沅站了站，拿起伞：“我出去一下。”
阿姨“哎”了声，没叫住，好作罢。
镇办公的地方离外婆家距离适中，唐沅和路上的居民问路，他们十热情地给指明方向，没几钟便抵达。
江刚好从院门出来，一抬头望见，顿了一下。
唐沅停在石板道上，隔一小段距离，撑伞看向他：“怎么又不跟人家借伞，就这样空手出来？”
他在檐下，眸光轻闪，好几秒才开口：“怎么来了？”
“下雨了，我来接啊。”
唐沅朗声说，转了转托在肩上的雨伞把手。有雨滴顺伞边飞出去，挑眉，笑了下：“我就猜到嘴笨，看吧，不好意思跟人家借伞是不是？也就有我这么好了，还来接，这条路多难啊，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