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白舒三番两次谢绝楚欲的询问,他也正好得?了空,靠着树干想休息一阵。
刚才虽然没出手,但给人当活靶子的感觉并不好受,主要是因为一靠近顾涵影,他就很难控制自己的行为。
起初他只是以为,是因为顾涵影那双没有眼白的双目,可以催眠他的精神。
这需要精神力极为强大的山魁才能做到,比张洲在萧白舒庭院里见到的那只,作?为改变了身体构造来引人注目的要高好几个层次。
他推测是因为他低下头,从窗框上看到的那一眼,摄人心魄,后来才发现,似乎并不是。
上午同顾青林和?顾涵影一同用饭的时候,就连萧白舒也在场。他跟顾涵影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视线相对,就连顾涵影这个人也是如同寻常的模样。可自己看到她,就会想到那双深幽的双目,甚至能幻听一样,听到那指甲轻点窗框的吸引他弯下腰去的声音。
所以他自遮双目,不再影响判断力,将精力都放在听声辨位上面。
让他没想到的是,尽管如此,那山魁的移动速度,并不是他不能捕捉的,而?是自己一旦感觉到她的位置,仍旧不可避免的想到她身上那股让他丧失了行为能力一样的邪术。
所有的内力都用来静心清神,扫除如影随形的魔障,才能让自己勉强行动自如。这江湖上,除了南疆那处已经四散消亡的小教派,没有人敢去操控这些东西。
南疆和?中原武林,自古互不相干,彼此忌惮,但出了些炼药的邪术,就惹得血洗宗门的下场。
这已经是十来年前?的事情?了,如今频频出现,还?是在白云庄主的身边,他想不到南疆那些连名字都没留下的小教派,能靠着什么力量,成这么大的气候。
楚欲闭上眼,让内力在周身游走,打通刚才那些闭合的穴-位,清透纯净的气流舒展开来,顺着经脉向四肢的神经末梢都游走一通。
刚才为逼迫自己险些让血脉不畅,差点冲出口的血腥气还?隐隐在喉咙口,只是那发苦的血腥气,回头细想,留在舌根上有一丝怪异的味道。
楚欲正想用推进内力的方式让这堵塞的舒缓下去,突然眉心一紧,转过身捂住嘴猛咳起来。
顿时,那一丝尝到的,说不出的怪异味道,瞬间加剧。充斥了鼻腔和?嘴里,几乎能让人窒息片刻。
楚欲缓过来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紧接着低咳了好几下才吐干净,只是那味道引得?人作呕。
他低下头,借着月光看向手心里咳出来的一小团血块,如冷霜的夜色下,那血块上面有细微流动的光泽。
楚欲紧紧盯着它,看着它的流动一点点地慢下来,最后黯淡下去,才合拢掌心,指尖深深掐进肉里。鼻腔里全部都是腐烂味,同记忆里堆积成山,长了尸斑,腐烂发臭的尸体味道一模一样。
差点让他心神恍惚,手指抓紧树干自切了正在打通经脉的内力,用力将涌出来的几口鲜血咳出来。
嘴里发苦的奇异青草味散开,清新味道沁人心脾,将那些一晃而?过的画面,和?手里的腐尸味道的源头都掩盖掉。
·
脚步声和?马蹄声在夜里清晰,萧白舒还?没把马牵回去,就远远的听到有咳嗽的声音。
自从经历了顾涵影的事,听过那女?发出来男子一般嘶哑的咳嗽,萧白舒都快对这样的动静过敏了,立马集中精力,回顾张望。
越往回走,那声音断断续续的,逐渐清晰起来,熟悉无比。
他此刻正捏紧了缰绳,放眼看过去,楚欲正一手撑在树干上,低着头,肩膀在轻微颤抖。
这明明就是楚欲的声音,萧白舒却有点发疑。
停下来的脚步,迟疑了会?儿才上前?,楚欲已经收回手站好,还?回头看了他一眼。
“去这么久,萧庄主是迷路了?”楚欲看了眼道。
萧白舒将他上下打量一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才将缰绳递过去。
“我刚才听到你好像不舒服?”他说。
“是挺不舒服的。”楚欲大方坦言,没接那缰绳。只一手拍了拍马匹脑袋:“好东西,大晚上的,萧庄主真是归心似箭。”
萧白舒这才想起来,他们不是赶路,似乎也用不上这么好的马,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放在楚欲身上。
这时今晚楚欲第二次咳嗽了,两次之后,身体似乎都没什么问题,状态也跟平时一样,可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楚欲发现身后安静下来,一手抓着汗血宝马的鬃毛揉开,头也不会?地问。
他估计这可能都是顾青林自己的坐骑了,良驹难遇,宁州城恐怕也找不出更好的了。
萧白舒再三斟酌,才开口道:“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你的身体,确定没事吗?”
“应该没事吧。”
楚欲衡量了一下,方才已经将那东西吐出来,为了保险起见也一并连守住-它穴-位上的干净积-液和血水都倒掉了,光凭闻也闻不出什么恶心味道了。
“不过我会?庄得??沐浴。”他想着就说道:“萧庄主别跟我抢啊。”
萧白舒走过去两步,靠近他就感觉空气里清透了几分似的。
宁州地处江南,是有些潮湿的,经常有些闷塞,这味道却如林间清风,他?前?在楚欲身上闻到过,不过没有现在这么重。那会儿他以为是香味,现在想什么香味也不该是这样的,像草木又不是他所见过的草木。
楚欲回过头朝他笑笑:“萧庄主做什么?又?不说话。”
“你?,我不跟你?抢。”萧白舒徒然一阵心虚。
楚欲不接缰绳,他就自己抓起缰绳,踩在脚蹬上翻身跨骑:“?回去吧。”
楚欲看了看这高头大马,转而抬头看向上面萧白舒道:“萧庄主既然都这么主动邀我同乘一匹马了,是不是也可以主动点伸手拉我一把。”
萧白舒看着那停在半空的手掌,偏过头出手握住,本以为楚欲是说笑,结果还?当真半分力气都不使,只能握紧他的手,施力收回强拽上来。
楚欲没骨头一样靠在他背上,清新的草木味道并不能让萧白舒就静心安神。
刚才差点就问出来,你?身上怎么有股草木味道。
他不是楚欲,还?知道礼义廉耻,楚欲之前?能躺在一张床榻上问他身上有香味,他问不出口这种问题。
楚欲就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一样:“只是刚才运行内力,将堵塞的血块吐出来了。就算我身上有血腥味,萧庄主也只能忍忍了。”
萧白舒心头一紧,下意识回头看他,只能看到楚欲侧过去的发尾。
“你?不是说没事吗?”他问。
“是啊。”楚欲点点头:“已经处理完了,待会?儿回去先让我沐浴。这身上,有那个山魁的血。”
萧白舒记得楚欲脸上那一抹是楚欲给顾涵影拔-剑的时候溅上去的,楚欲后来还抹了一记,反而?晕开了,原来是在嫌弃。不过······
“血腥味没闻到,只是有些沁人心脾的草木味道。”
萧白舒想了想,仔细辨别了才接着说:“好像有点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