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现在使不出武功,也丝毫不影响他周身的凌厉。尽管留给了他足够的情面,可只要楚欲想,还是能立马同他恩断义绝。
以至于这会儿床榻上的人都闭上眼打算消息了,他也余悸未消,怕楚欲当真因此跟他从此形同陌路。
若不是这件事的影响,今日本?应该是一家团聚的时候。
正值大年初二,白云山庄里的红灯笼一直挂了半个多月,火红的喜庆色要燃到第?二年开?春,山庄里一些畏寒的草木都抽枝发芽,才会换上平时的灯笼。
他年年都能感受到过年的热闹,承州街上的夜市能灯火不灭到天亮。
唯有今年,他在和楚欲赶路的马匹上渡过。
他其实原想······
他原想楚欲身世不平,父亲离世,母亲又这般不能相聚,亲兄弟也在他嘴里那一句“在我和娘亲逃命的时候,跑了,就当他死了、没了、消失了,怎么都行”成了个心?结。
那自己带楚欲回白云山庄,还能赶上和兄长一起吃个团圆饭,也算是让楚欲也过了年。
要不是今日兄长那番话,他不会又一次想到那么清楚。
楚欲嘴里只一笔带过,不愿多提的话,足以在萧白舒心?里划上一刀。他总想着楚欲没说,但那定是痛的。
兄长那番意外造成的惋惜,孰对孰错他都没来?得及去细想,就要拿楚欲的心?头血来?换洗髓移骨散了,换他娘亲的命,换兄长的安危。
屋子外的月色不似灯笼那样有融融暖意,像是能透过窗户纸把?凉意都照进来?。
房里已经放着两?个火盆了,他打开?被褥搭在楚欲的身上。
“萧庄主?。”楚欲闭着眼喊。
“我在。”萧白舒伸进被褥里去拉住他的手,楚欲总是不避开?的。
“我要是帮了陈毅,会死,你还会让我帮他吗?”楚欲低声问?,像在说什么悄悄话。
萧白舒心?头被人猛抓了一把?,手指也跟着纠缠紧密,喉咙里窜上来?一股涩意,清楚应道:“不会。”
话语落进夜里,两?个人各怀心?思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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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还未亮,楚欲就醒过来?。
身体里的内力?始终难以使出来?,让他夜里听不见任何动静反而不踏实,早早地睁开?眼。
娘亲在他身上下?了那么多的功夫,让这具身体百毒不侵,却忘了最了解这副身体的人,恰好是自己的至亲。手足算计,若娘亲还在,也不知会做何感想。
他起身放轻动静,绕过萧白舒下?地,没有内力?的加持,他做不到完全销声匿迹,不过仔细着没发出来?什么声音。
萧白舒还老老实实地靠坐在床架上。很少有的老实了。
自从他们有过肌肤之亲,萧白舒总是离他很近,是君子行径,明明忍到难耐,不得他点头什么也不敢做,听话极了。随便动动手指头逗都能一触即发,少说也要把?自己圈在怀里睡才安心?,像只护食的野兽,唯恐守护的东西被惊扰抢去。
他步伐未停地离开?,同温暖的床榻分离。
“后会有期。”楚欲打开?房门,对着眼前一池落满拒霜花的湖水,开?口无声。
晨曦将?至,冬日里本?就亮得晚。
白云庄主?有了他这个贴身护卫,连暗卫也没了,单有柳枝和几个下?人在远处已经开?始忙活早饭。
楚欲从另一侧的木梯绕了一圈,避开?这几个下?人,山庄他来?过几次,路线已经是了然于心?。
“咻——!”
楚欲前脚刚踏出对影庭的东门,一支长箭划破气流当空直直朝他射过来?。
楚欲利落侧身避开?,第?二支又贴着他的右腿刺过来?,抬腿一翻稳稳落地,脚步声失去内力?无法掩盖。
紧接着就是接二连三的长箭,准头错开?,像是刻意朝着他的四肢来?,只能以身形穿梭其中。
长箭上凝聚了内力?,擦着他发丝射出去,马尾发梢随之摆动。
腹背受敌,前后都是往来?的箭矢,力?道尖锐,射空了直接扎进两?侧的走廊里,砸在月门上的长箭出手狠辣,在石板上击落生生被劲道反噬自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