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那两位虽衣着普通,但那通身的气质和阔绰的出手,能够断定必然不是普通人。掌柜的?让他仔细留意着。
二楼。
秦珩看着对面的人人卸了斗笠,面上才浮现出几抹庄重之色。“张先生?千里迢迢赴京城,可是父王有什么话要带给我?”
张问将斗笠放置一边,回?过头来平静地看着他的?脸:“殿下此次遣我来京,便是不打算回?去了。”
秦珩微惊:“父王的?意思是……”
“成败便在今年要定下来,最晚也不能超过明年此时。现如今时机正在迅速成熟,殿下身体虽然暂时无恙,但并不能保证什么时候出现意外。殿下谋划了这么些年,绝不留遗憾。”
气氛便骤然低沉下来。庆王论手段谋略都极为高超,但可惜了那心疾。找了几?十年的明医神医,无一人可治。最先开始所有的?一切是为了自己登位,后来便都一心想着儿子。
“这……我都知道,所以也一直在制造各种时机寻求突破口。”秦珩握了拳,重重搁在桌子上,面色有些沉郁。
“殿下在封地到底不大方便,便先让我过来帮着世子照看京城这边情况。这一路上听了世子近来所为,才知殿下早早将世子放在京城的好处了。”张问一笑,深邃的?目光看向他时颇显欣慰:“流言一事一箭双雕,从郭绛入京便可看出来了。殿下于朝中安插了那么多年的探子很快就会起到作用,同时景明帝对江耀庭以及江怀璧心中有了芥蒂,后续我们也好办事儿。”
秦珩仍旧有些遗憾:“只可惜皇帝对江怀璧似乎生了别的心思,怀疑归怀疑,警告归警告,却依然不肯对她下手。但寻常的?惜才也并非是如此……”
张问将两手交叠搁在桌子上,语气平淡:“皇帝对江怀璧那不是惜才,那是利用。你所看到的都是假象,试想如果这一次是皇帝胜,那么即便江家依旧无事,江怀璧他也绝对不会留。她知道的?太多,也太聪明了,一旦她主动去算计,皇帝不一定能察觉。”
“可我所看到的,皇帝有时候就是在纵容,或许也会有不忍之心。”
张问一点头:“这的?确有。那是因为景明帝还不知道江怀璧的女子身份,殿下在后宫里设了那么大一个局,将江初霁整个人套进去,再?让嫔妃从旁煽风点火。现如今皇帝曾对江初霁的?心思,便是对江怀璧的心思,但因江怀璧仍旧男子身份,他不便说出来罢了。”
秦珩接道:“一旦这层纸捅破,皇帝对江怀璧的心思昭然若揭。他想要强夺豪取,还需看沈迟同不同意。”
“可我们都知道,江怀璧这样的人,如何甘愿进那寂寂宫墙,落得和她妹妹一样的下场。”张问轻一叹,又摇了摇头,觉得实在有些惋惜。
“那先生?觉得现下沈迟那边,应当如何处理?”
“殿下的?意思,是时候对永嘉侯府下手了。不过切记,殿下说世子有些急躁,凡事思虑周全再动手方比较妥当。现如今不过七月,有些事还需好好斟酌一番。”他眸色幽深,望了望桌上已温凉的?酒,不动声色轻声开口。
“当下江怀璧的身份不能暴露,只有她是臣子才能引起皇帝足够的?重视和怀疑,同时江家才能暂时稳得住。毕竟到时逼宫时,还需要用他江耀庭一把?。暂时这事可以去试探,引导皇帝去试探,但短时间内不能急躁。”
“好,我知道了。父王给我来信时也提到这一点。江怀璧那人惜命得很,生?死关头都要先护住身份的?,半点不敢大意,这我们其实不必太过担心。”秦珩顿了顿,继续说道:“永嘉侯府的?话,上一次我们搬出了个于氏,似乎起了效果。这一次我计划的?是让沈达出面,只要能挑起矛盾,后面的就好办了。”
“要想让沈达在其中起作用,需得他与长宁公主正面起冲突才行,但听说如今京城戒备森严,你都进不去,沈达一介平民更不容易了。”
秦珩轻轻一笑:“京城我要比先生?熟悉些,先生?放心吧。虽然身在京城外,但大局还是能掌控得住的。咱们脚下这家客栈是锦衣卫暗访最频繁的?地方之一,却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客栈掌柜是咱们的?人,店小二也憨厚老实。”
张问笑了笑,将桌上的?酒饮了,复又戴上斗笠,随着秦珩下楼,二人骑马去了京城城墙附近。此时无论是守卫官兵还是锦衣卫巡逻都是最少的?。
七月的?京城应当是热闹的,往年是因南来北往的?商人经过,繁华万千,而如今热闹的怕的?那一场狸猫换太子的?戏。
护城河将京城紧紧包围,皇宫便在一众民间建筑中巍峨屹立。皇城上空的金色残阳为那本就富丽辉煌的?庄严又添一笔浓墨重彩,云层厚重,便愈发显得暗沉,似要裹住那万丈光芒,却不得不显露出不见天日的乌黑一面。
张问将都斗笠卸了,默默欣赏这一番好景象。半晌轻轻对秦珩说了一句:“这戏是时候落下帷幕了。”
你放唱罢我才能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