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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1 / 2)


翌日?一早,窗外?树丫上落了两只翠鸟,唧啾唧啾的?声音不绝于?耳,倒似是在吵架。

贺瑶清便就是在这样此起彼伏的?虫鸣鸟叫声中缓缓睁开了眼,已许久不曾睡过这样一个安生的?觉。

见着外?头天已大亮,遂爬起身,双足一落地,便觉较昨日?而言好了许多,虽说?不能?似寻常那般跑跳,但慢慢走已无大碍。

贺瑶清推开门,从?扶拦旁探身见下头已有了好些人在用吃食,遂缓缓行至楼下,那店家小二见着人下来,赶忙迎上来,“客官起得这样早?”

贺瑶清朝小二莞尔,“劳烦您,想寻些针线,不知您这处有么。”

“有的?,您稍后,晚些时候给您送屋里头去。”

贺瑶清随即应下,复转过身上二楼回了屋子。

不曾想那小二手脚竟那样快,这头贺瑶清才刚坐定?倒了一杯茶水的?功夫,那头小二便在外?头叩门了。

又起身去开门,便见小二满脸堆着笑意?。

“客官,哝,您要的?针线。”

贺瑶清接过针线,随即道了谢,正要阖门之际,那小二复道。

“咱们客栈还有好些个拿手的?点心吃食,您若忙完了,可下去尝一尝,苏菜里头的?小笼亦是一绝。”

闻言,贺瑶清心弦一拨,看着那小二转头下楼的?背影,又“哎”了一声将?他唤住。

“昨儿请大夫的?诊金为几何呀。”

那小店笑道,“原都算在房钱里头了,哪能?再多收客官的?银钱。”

贺瑶清扯了嘴角,“如此,多谢。”

待回了屋,阖上门。

心下一回转,便知晓昨日?李云辞走后,怕一直有人在暗中跟着的?。

许是从?那驾犊车的?夫妇,到这客栈的?小二,皆被?打点过了。

能?打点这些的?人,若是蔺璟,便不会费这样的?手脚,早将?她掳走了事。

那便只有李云辞了……

想起昨日?李云辞的?所作所为。

他若是要成全她,那便好好说?话,可他留了银钱还说?什么“两讫”之言,那便是将?她赶走。

既要将?她赶走,却又寻了人一路打点。

作甚,是要瞧她能?狼狈到何样的?地步?

复想起昨夜她在河边哭成那番模样,这跟着的?人也不曾现身。

一过一瞬,贺瑶清心下百转千回之际,便觉唿吸不顺,胸口?发闷,眸中酸涩不已。

哪个要他这般作戏。

他既将?她抛下了,便休要做这些迂回委蛇的?事,凭白来让谁挂相?

瞧着她离了他是不行,先是羞辱于?她,后头还要这般受他恩惠食嗟来之食么。

她原问店家要了针线来,只觉着将?这些银钱放在包袱中不安全,便想用针线将?这些银票缝进衣服内。

如今再瞧,当真是碍眼非常,唯余羞耻之感。

原她惯是个蠢的?,那样荒无人烟的?地方,怎的?就这样巧,她刚摔了一跤便有犊车来?

还为着打消她的?戒心,特?意?寻了一对年纪那样大的?老夫妇。

也就这样巧,因着她身上衣衫潮湿车厢内便有衣衫可以?换么,大小竟那样合身?

想来是瞧着她不谙世事,便可随意?戏耍玩弄。

他这样的?人能?做下这样的?事,倒也不稀奇。

先头与他下棋那遭,他便惯会使?这样的?手段,得亏那日?她瞧清了他的?路数,及早落子中盘认输,若是再顺着他的?意?思?下下去,还不知要如何被?羞辱。

蔺璟是这般,李云辞亦是这般。

皆是瞧她蠢钝无比,便可随意?拿捏。

贺瑶清心下气恼又伤心,当即掷了那针线包,针箍在桌上头咕噜噜转了几个个儿,随即顺着桌沿“叮”得一声落在了地上,又左右盘滚了两圈,便终停了下来……

-

那头李云辞寻不到香囊遂又转头向书房去,天色已快要大亮,再睡是不可能?,便想坐在案几旁闭目养神,准备到了时辰便去衙署。

这几日?原事情很多,前日?阿大伤得那样重,想来眼下还是衙署。

捉到的?沾既还不曾审问,这次分明是有人陈仓暗度,多半是谁人他心下亦有数,只是得尽快拿到沾既的?口?供,方能?呈到圣上跟前去,以?正朝纲。

不想才至书房门口?,便听到内里传来细微的?动静。

一时敛了眉头,遂推门入内,语态不耐,“乾方?怎么回了。”

言讫,便见暗处有一黑影上前,作揖顿首,瞧不清眉目,“王爷吩咐,说?待王妃至安全入了城便不用再跟。”

话毕,许是觉得这般所为倒似是他做属下的?办事不力,继而小心翼翼道,“可是还要再跟?”

李云辞默了默,抬手只道不必了。

闻言,那人又是一个撤身,没了身影。

-

这番一个来回,瞧天色,再要闭目养神也是矫情,遂李云辞干脆出了院子,待至府门外?,接过小厮递来的?马鞭,翻身上马向衙署去了。

因着时辰尚早,衙署内众人还不曾正经?上衙,李云辞入内时便见大家三两一聚凑在一块儿都不曾看见他,悉悉索索瞧着面色红润不知在说?些什么。

心下莫名又冒出一股火气,沉声道,“李宥不在,便教你们偷了闲这般懒散!”

“是衙署里头的?事体都做完了,任给你们白发粮饷!”

话毕,那几人随即回头,见着是李云辞,皆是大骇不止,慌忙跪地只道赎罪。

李云辞见状,亦是懒得再说?,“将?阿二、张谦寻来。”

说?罢,便径直往内堂去了。

才刚坐定?,连书册都不及拿,便见阿二小心翼翼入内来,作揖见礼,“王爷,您寻属下?”

李云辞眼帘微掀,“怎的?这样快,昨日?是宿在衙署不曾回?”

阿二讪笑不语。

“外?头那些人若都如你这般,哪里会让沾既的?人马混进城来。”

阿二闻言,原就是怪会见风使?舵溜须拍马之态,遂讨好道,“他们原也是有家室的?,如何比得过王爷事必躬亲。”

话音刚落,阿二随即噤了声,心下暗骂他自己多嘴多舌,眼下屋里头,是哪个没有家室么?昨日?他家王爷分明策马救人去了,何以?昨儿半夜却是王爷一人回?何况他家王爷从?昨儿至眼下面色就不曾好看过,这当中的?关窍旁人也许不清楚,他还能?不清楚么?

遂悄么儿抬了眉眼去瞧,果然见李云辞眉眼沉沉,正掀了眼帘与他对视。

不瞧不要紧,这一瞧只教阿二心下大骇,慌忙便要跪下。

李云辞唇口?轻启,“近日?皆是突厥在寻事,倒许久不闻南夷,阿大眼下正伤着,再者,南夷民风不似西戎,想来你家阿九去了万事能?好办些,近日?可得闲?”

阿二闻言,面色倏地难看起来。

李云辞心下轻笑,也不管阿二,复道,“张谦呢。”

“张大人还不曾上衙,昨夜审问沾既甚为辛苦……”

既如此,那便先去瞧一瞧阿大,“阿大现下可在后院?我?去瞧一瞧。”

李云辞说?罢,人已起身朝外?去了。

阿二忙上前引路,“表小姐眼下也在衙署呢。”

闻言,李云辞轻敛眉,“她来衙署作甚,谁人教的?好规矩。”

“人在哪儿?”

阿二跟在李云辞身后亦步亦趋,“正在阿大那处呢。”

-

阿大伤重,回来让大夫瞧过,只说?若不是先头那颗药,怕是撑不了那样久。

身上其他地方皆不算太要命,上些伤药便好,只腹下那一块,已是教贯穿了的?,怕是不大妙。

又失了那样多的?血,待上了药,若是没有高烧,能?三日?内醒来,算是救过来了。

可莫说?醒来了,大夫前脚刚走,阿大后脚便高烧昏迷不止,再寻大夫来瞧,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听天由命这几句。

衙署原是办公之处,家眷一概不许来。

只李云辞不在,又有哪个拦得住东珠。

初初还算是懂规矩,只立在屋内一角声儿都不出,瞧着大夫搭脉开药敷药。

可后头阿大一直不醒,便是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又是伤心又是气愤,也管不得什么道理不道理,只不住得让大夫相救,可最后都搬出了李云辞,那大夫仍旧说?无法。

这番几个来回下来,东珠终于?明白,阿大真的?命在旦夕了,心下涌起好一阵酸楚。

只想着若是阿大再醒不来可如何是好,她先头待他那样不好,那样凶,那样蛮不讲理,却都不曾见过阿大与她置过气说?过一个不字。

如今为着救她,伤成这样,可她除了在他屋里头哭哭啼啼,望着屋里头照顾阿大的?人忙进忙出,旁的?竟都帮不上忙。

后来,东珠总是嫌衙署里头照顾阿大的?人手脚太过重了。

那人用巾帕给阿大擦手臂,臂膀上头那样多的?伤口?,可那人气力这样大,倒似是活生生要擦下一层皮来。

东珠便将?那人骂走了,至此,擦身换药皆是她来。

只她虽不是娇养在深闺,却委实算不得手脚轻巧的?女子,但是在照顾阿大这桩事上,只余尽心二字。

好似将?从?前十几年缺失的?温柔贤淑在这两日?里头皆用了出来。

因着阿大眼下还在昏迷,故而用不了什么吃食,也进不得水。

东珠怕他脱水,每隔一会儿便用纳饱了茶水的?巾帕替他拭唇,额上的?冷巾帕亦是小半刻便会一换。

上药的?时候,皆是先小心拆下纱布,将?上头覆着的?已然乌黑的?擦净了再上新药。

又怕生水感染,热水却又对伤口?的?愈合不利,故而都是用烧热了的?水再凉透了去擦伤口?。

原是最费手脚的?事,她亦是最怕麻烦的?人,可眼下待阿大,再尽心也没有的?了。

可即便如此,阿大一直不醒,她胸腔内悬着的?那颗心就一直落不下。

每每气馁时却再发不出脾气,只啪嗒啪嗒得掉着眼泪,手脚上便更轻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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