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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 69 章(2 / 2)


想来绣坊的伙计皆是宿在后院里?的,良久,才?姗姗来迟,却不开门,只在门内毕恭毕敬道。

“时?辰尚早,若是要买物件还?请早上再来罢。”

闻言,李云辞上前,沉声道,“苏凤卿可在。”

百绣阁平日接待的也算是皆有些头面之人,如今听外头那?人说话这般不客气,伙计心下?踱起了边鼓,又不敢得罪,却也不敢轻易开门。

只得道一句“您稍后。”

随后入内院将?旁的伙计皆叫了起来,这才?敢将?门打开。

李云辞与?乾方随即入内,这原是李云辞头回来,四下?环视着。

那?伙计低眉道,“我家掌柜还?不曾来铺子里?,二位爷可是要挑选什么物件?”

李云辞回转过身,“近日你?们绣坊可有来过新的绣娘。”

伙计迫于李云辞的气势,倒是不敢有所隐瞒,“不知二位爷是要寻哪一位绣娘,只咱们百绣坊在两月前曾新招过几位绣娘,近两日倒真的不曾有。”

听罢,李云辞眉眼一挑,面上只不动声色道。

“你?家苏掌柜何时?来铺子。”

“至快,也得一个时?辰左右呢,这位爷,不若先去旁的地方用些早饭?”

李云辞自?寻了座儿坐下?,一腿置于另一条腿上,衣摆一正一盖,只道无妨。

伙计见状,因着瞧不明白李云辞的来意,也不敢轻易赶客,只得吩咐另一个伙计去叫苏掌柜。

-

约莫半个时?辰,外头天渐亮,大街上的铺子亦渐渐开了门,绣坊后院也渐热闹起来,想来是绣娘皆起了。

这时?,那?苏凤卿亦匆匆赶来,跨步入内一瞧,面上一怔,“竟是李家阿兄,何样的风竟将?你?吹来了。”

言讫,不动声色地抬眼打量着李云辞,见他衣着华贵周身气魄逼人,竟不似先头在陈家院儿里?头那?般,心下?不明所以。

李云辞眼帘微掀,“苏掌柜,我想见一见你?后院的绣娘,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苏凤卿并不喜欢面前这个人,不全是因为那?日在陈家那?头落了他的脸子,诚如他眼下?,言辞分明很是客气,不似那?日在陈家那?般咄咄逼人,身旁也不过只跟了一个仆从,可教苏凤卿听来,只觉他的气场委实是压迫人。

苏凤卿虚作?一揖,“眼下?绣娘们怕是刚起,想来多有不便。”

“无妨,我在这处候着便是,想来苏掌柜,会成?全李某的。”李云辞说罢,朝乾方微微抬了下?巴示意,乾方随即从内襟掏出一张银票,置于柜台前。

苏掌柜的生意原做得还?算得脸,见他掏银票心下?原是不齿,却在余光睥了眼时?,心下?一沉。

上头赫然写着五万两,当真是让他想拒都不知该如何拒。

苏凤卿默了默,遂朝身后的伙计耳语吩咐了两声。

不多会儿,便见绣娘们成?群结队得下?了楼,随即在堂内一字排开。

李云辞上前,“叨扰各位,只需露出双手,再瞧着我眼睛便可。”

绣娘们有些是上了年纪的,可还?有些却是正当妙龄,见是个英姿勃发的男子将?她们唤了下?来,皆是羞红了脸面。

绣娘们十指纤纤,葱根一般交叠着置于身前,只是还?要让她们一个个与?他对视,却一个个不过瞧了一眼便含羞带笑得垂了眼眸。

但一眼已然足够李云辞去瞧,待一一瞧下?来,竟真的没有他要寻的那?个人。

正这时?,内院后头竟发出“咯噔”一声轻而又轻的声音。

李云辞面色渐沉,当即提了衣摆往内院去了。

苏凤卿见状一时?怔楞,正要慌忙追上前去,却被乾方一人拦住,苏凤卿身旁的伙计见状,皆要上前理论,哪知冲在前头的三两个人竟被乾方一人一手扭至身后,半点动弹不得。

“苏掌柜,莫急,我家主人不过是想寻人。”

苏凤卿闻言,当真是敢怒不敢再言。

李云辞进了内院径直便往楼上去,桃木的楼梯被他踩得“踏踏”作?响。

至二楼,便一间一间屋子推开门去瞧,可皆是空空如也。

待推开了最后一扇屋门,却仍旧不曾见到贺瑶清,不过是回栏上头爬了一只猫儿正伸着爪子舔舐着足尖的肉墩。

李云辞心下?一默,那?最后一点希翼都被掐灭了。

他真的将?她弄丢了,他想。

-

李云辞与?乾方回去的路上,乾方问李云辞,前日还?在客栈,眼下?怕是走不远,可要封城门一处处细细搜寻。

李云辞缓缓摇了摇头,只道“不用。”

她原孤身一人已是不易,莫要大张旗鼓怕是教她日子更是难过。

何况她还?会易容,若有心躲,怕是谁人都寻不到。

清晨的风混着昨日暴雨过后尘土间泥泞的腥气,微风穿过长?街轻叩在街面上铺着的青石板上头发出低沉的“笃笃”之声,远远听着,倒似是谁人心下?的一声喟叹……

-

时?光荏苒,两个月后的雍州城,已正经入了夏。

宽阔街道两旁的杨柳早教夏风抚颤了腰肢,树上落着的几只蝉更是鸣叫不断,那?声音此起彼伏,当真教人听来只觉燥意茸茸。

可这原还?不是最热之处,如今雍州城里?头,最是人群聚集之地便是两月前新开的一家“寻雁堂”。

寻雁堂听着似学堂,内里?却是绣坊,这门口排着一陇长?的队伍,教那?毒日头晒着,众人却是半句怨言都不曾有。

寻雁堂的绣品从不接急要的单,每月初便只售那?么定?量的几单,价格上头自?然是不菲,如今门口排队的这些人,原都是富贵人家的小厮女使在替自?家主子排,当中却有一人身穿火红色衣衫,皱着一张小脸,饶身后之人替她撑着伞也挡不住她额上豆大的汗滚落。

那?撑伞之人单手提着油纸伞,手腕沉而有力,那?样大的伞落在手上,竟一丝晃动也没有,再向上瞧了脸,五官深邃清俊非常,正是梁王府的阿大。

阿大瞧着面前的东珠蹙着眉头不住地擦着汗,“属下?来排便是,表小姐去前头树底下?乘荫去罢。”

东珠闻言,头都不曾回,“我若去了,你?一人排着连个说话的人都无,不是更无趣?”

听罢,阿大默了默,再不曾作?声。

“等咱们定?好了寿礼,便去街那?头买一串糖葫芦。”东珠说罢,抬手朝街对面一指,遂回过头来朝阿大粲然一下?。

阿大当即垂了眸,只低声嗯了一声。

只东珠却不依不饶,“先头我回了府阿兄便不许我再去衙署,我便瞧不得你?,只我托人给你?带去的糖葫芦,你?可有吃么?”

言讫,阿大却还?是不曾作?声,东珠倏地敛了眉,“原是怕你?吃药苦,特意给你?送去的,你?竟不曾吃么?”

阿大却好似不敢直言一般,随即转了话头,“何以这铺子前有这样多人排队,先头好似都不曾听说过。”

阿大说这话,却也不是空穴来风,这铺子位置不是顶好的,门面亦算不得大,从外头瞧,委实瞧不见什么特别之处。

东珠果然是小孩心性,当即便被扯开思绪,正要说来,便听得队伍中人另一人笑道。

“这位兄台,你?有所不知,这寻雁堂初开头几天,只在店内挂了一件衣衫,那?衣衫竟如天上仙女所织一般竟是一条缝隙都无。”

“上头的刺绣更是一绝,都是先头不曾见过的针法。”

“一来二去人瞧见了,如何开价掌柜却都不肯卖,最后你?猜如何。”

那?人俨然卖起了关子不再往下?说,正这时?有另一人接了话头,“最后被城中一葛员外家中的夫人以三万两买走了,那?夜便穿去吃了席,如此竟是一炮而响,只可惜掌柜一个月统共便只接那?么几单。”

这人话音刚落,先头那?人立马驳道,“想来是你?记错了,不是三万两,是五万两才?是。”

“哪里?是五万两,我听得真真的,八万两!”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这便打开了话匣,东珠听了一阵,才?知这寻雁堂的掌柜竟是个女掌柜,不过双十年华,却死了丈夫守了新寡,这才?来此处开的绣坊,心下?敬佩之意更重。

半晌,寻雁堂那?头有女使端了拿冰镇过的酸梅汤出来,笑道,“劳众位久等,这是我家掌柜的做下?的酸梅汤,原是用杨梅加了冰糖煮了,又将?内里?的壳儿都剔了拿冰镇了,众位放心喝,最是解暑。”

众人闻言,当即道谢。

酸梅汤一人一碗,东珠轻饮了一口,果真是冰凉酸甜可口,下?意识回转过身来,见着阿大那?碗还?拿在手中不曾动,便推搡着将?他那?碗置于他的唇边,“阿大你?快些尝尝,当真是好喝!”

阿大一时?怔楞,随即唇口微张,浅浅抿了一口。

东珠头一歪,“如何?”

“嗯,是好喝的。”

东珠这才?言笑晏晏地转过头去。

-

因着这一碗酸梅汤,众人心下?凉爽之至,对那?女掌柜更是赞不绝口,便也不觉时?辰难熬。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是轮到了东珠。

东珠蹦跳着入内时?,便见一衣衫别致绾了发髻的女子正伏案写着什么,遂小心翼翼道。

“掌柜?”

那?女子闻言,唇边挂着笑意一抬头,见着东珠眸光熠熠,竟是下?意识地顿了顿身形。

却不过一瞬,镇定?又亲切地朝东珠轻声道,“这位姑娘,可是要定?什么呐?”

东珠望着面前这个容貌俏丽的掌柜,许是因着先头已听了她许多事迹,眼下?见到,竟心生了亲近之意,继而有些羞赧,“劳掌柜,我家姨母五日后便要做寿,便想替她定?一件当日穿的衣衫,不知要多久能好啊?”

掌柜闻言,略一思忖,轻声道,“原我们铺子统共只有五个绣娘,绣件出得要慢些……”

那?头东珠听罢,面上拢了一层失望来,却也不曾胡搅蛮缠,正要道了谢出门去。

掌柜复道,“不知姑娘想在衣衫上头绣什么花样?”

东珠听罢,一时?欣喜,“姨母念佛,我想在寿衣上头绣百寿,不知可来得及否?我将?姨母的尺寸皆量好带来了的。”

东珠从袖襟内拿出一卷宣纸,小心铺开,递于掌柜手中。

掌柜瞧了瞧上头的尺寸,遂道,“姑娘的一片孝心,我自?当竭力成?全,这样罢,三日后眼下?这个时?辰,姑娘来拿便是。”

东珠听罢,连连道谢,又跟随着一旁的女使去账房那?头付了定?钱。

而后郑重向掌柜告辞,这才?与?阿大一道出了铺子。

望着东珠的背影,许是隐隐泛了暑热,掌柜正是眼眶渐热之际,便听得身后有位绣娘唤道。

“瑶娘,您瞧瞧,这针脚我绣得可对。”

叫瑶娘的掌柜一手拭了眼角,回转过身去,瞧了那?绣娘手中的绣样,细细说着要点。

外头虫鸣鸟叫,屋内放了冰块,随着人进人出掠了阵阵凉风袭来,掩住谁人心下?的怅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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