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凤七年,秋。
是夜,明月躲进云层,万籁俱寂,立于湖心的夜安宫仍然高朋满座。
今日宫主大婚,排场奢侈、锣鼓喧天,喜宴足足闹腾到夜半,宾客才陆续离开。
东院的喜房中,等待已久的新娘坐立不安。
攥紧的手心起了粘稠的汗,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整个人紧张得发颤。
她是来自千年后的倒霉穿越者,一心想回现代,从没考虑过要嫁给古代人,先前打听到夜安宫主有穿梭时空的玉佩,便以柴火丫头的身份混进来,想找机会偷他的玉一用,哪知竟然阴差阳错嫁给了他!
江湖中人不受朝廷管制,既无高门的繁文缛节,又有超越富商的雄厚财力,因而夏云珠此番出嫁,惹尽京州女眷艳羡。
只可惜,她这个当事人却没有抱上金大腿的喜悦,随着门外由远及近的动静,她的心也不安到了极点。
脚步声停了,颀长人影倒映门帘。
浸了酒气的低哑男声传来:“都下去,院门外候着。”
门吱呀一声开了。
隔着盖头,夏云珠瞧不见新郎走近的身影,只是嗅到越发浓郁的酒味,放在膝盖上的手揪紧衣裙的那一刻,眼前的红被猝不及防地掀开。
她下意识地抬头,稳稳撞上对方视线——
低看过来的眼蒙着醉色,剑眉凛冽似刀,隐约噙着的浅淡笑意将戾气化开几许,高挺鼻梁和紧绷薄唇却依然透出不怒自威的气势。
愣怔间,她的下巴被骨节分明的手轻掐着抬起,新郎的尾音透着低笑:“高兴傻了不成?”
他似乎心情甚好,眼尾上扬,温热指腹亲昵地摩挲她的下巴。
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他的残暴冷酷,夏云珠或许会误以为,他只是个人畜无害的纨绔贵公子。
担心怠慢会惹他不快,她连忙挤出笑来,应声附和:“能嫁给宫主,自然高兴。”
谄媚的话听得多了,可从她嘴里说出来,仍叫他心情舒坦。
薄风遥勾着一双眸看了她半晌,才轻笑道:“没想到烧柴丫头稍作打扮,竟也有几分姿色。”
被酒气熏红的眼带了极具侵略性的神色,夸赞的话在安静室内显得格外暧昧。
彼此深浅不一的呼吸声中,薄风遥握着她纤细的后颈,俯身吻了下来。
凉薄的唇不似夏云珠想象中那样冰冷,吐息间都是滚烫的酒气,熏得她面颊也一并变热。
这是她的初吻,和少女漫里唯美的亲吻全然不同。
面前的男人像一头狼,恶狠狠啃咬着她唇,仿佛要将她拆骨入腹般、双眼在喘息间迷醉得通红。
夏云珠想逃,却反而被他禁锢得更紧,滚烫的舌霸道地抵进来,卷走她所有的氧气,理智也在发白的视线里渐渐消散。
等她回过神来时,金灿头饰已落下大半,偏栗色的长发散开在裸露背脊上,遮住肚兜不堪拉扯的细带。
夏云珠慌到无以复加,感觉耳畔气息又粗重了几分,担心最后一块遮羞布也被扯掉,连忙抬手抵住他发热的胸口,抖着声音道:“宫主,还没喝合卺酒……”
薄风遥闻言,动作一顿。
这才发现夏云珠的唇已被他吻肿,瓷白的颈和锁骨间全是他折腾的红痕,一双怯生生的眼眸似含着泪,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怜惜。
于是,他在她眉心吻了吻,起身给她缓口气的时间,毕竟,接下来可有得折腾。
夏云珠定了定神,这才得了机会打量身处的这间喜房——
上好金丝楠木搭建出宽敞空间,家具做工精细,边角处画龙点睛地雕出大气典雅的花卉鸟兽,珠帘不知何种材质,竟泛着淡淡莹光,衬得室内越发明亮。
再加上摆位考究的屏风、壁画等装饰,整间新房给人一种气派又不失风雅的感觉。
她只知道夜安宫主腰缠万贯,却不知竟富到这种地步,就像她知道宫主所住的东院必定富丽堂皇,但亲眼见到的这一刻,仍免不了这份惊艳。
此时新郎已经端了桌上两盏酒到她跟前,她忙收回目光,与他互挽着手饮下。
末了,一盏小瓷瓶递到她眼前。
男人的声音极富磁性,听着便叫人心神荡漾一瞬:“你先抹上,待会儿不会那么辛苦。”
她当然知道,他口中的“辛苦”是什么意思。
伸手接下瓷瓶,冰凉触觉,却烧得她脸通红。
虽然是个现代人,可夏云珠活了19年从没谈过恋爱,一来就上三垒,实在吃不消。
见她半天没动作,想着第一次难免害羞,薄风遥索性背过身去脱外袍,给她足够的时间做心理准备。
系着的玉佩随腰带一并落地。
色泽上乘的帝王绿通体透亮,满室烛光中,中央篆体“玄”字清晰地映入夏云珠眼里。
这是……!
瞳孔陡然缩紧,与此同时,一声声尖叫在心底骤响——
这是,能穿越时空的玄玉!
是她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