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学妹的那番话,下午上课时,薄风遥坚持要把她送到教室门口,以示正宫之威。
都说女人爱争风吃醋,没想到,他堂堂夜安宫主,醋坛打翻也能小肚鸡肠成这样!
“都说了我跟景越不可能!发生了那样的事,对我对他而言,心里都有跨不过去的坎儿,即便没有你,我也不没法和他走到一起。况且……”夏云珠顿了顿,后面的话有点羞人,于是不自觉就放低了声音,绞着手指自言自语般地说,“这不是有你了吗?”
身边的人脚步滞了一瞬,侧过头来,故意问:“你说什么?声音太小,听不清。”
“没听清就算了!”
那种肉麻话,谁要说第二遍!
她扭捏着不肯说,他手臂一揽,将人卷进臂弯,毫不费力就让她双脚离地。
夏云珠像树袋熊似的趴在他胳膊上,两条小短腿不停地蹬,然而依然被他稳稳当当夹在臂弯处,上不去也下不来。
瞥见擦肩而过的两个女生捂着嘴偷笑,她脸顿时涨红,羞恼地拍着横在胸口的铁臂,低声喊道:“薄风遥!你闹够了没?”
“闹?我可没闹,我安静得很。”薄风遥微眯着眼,暗笑道,“刚才那句话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夏云珠对他的无赖劲儿颇为不满,跟他抬杠:“话不说二遍,没听清就没听清!”
“这样啊……”他也不急,气定神闲地说,“那,就这么抱着去教室吧。”
很快就是下午第一节课,路上都是匆匆前往教室的学生。就这么被他夹着走,估计还没打铃,她的光荣事迹又会被传个遍。
又挣扎了会儿,耗了不少力气也没法挣脱,眼见着离教学楼越来越近,甚至还碰到几个同班同学,夏云珠无奈之下只得妥协:“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脚步停了。
薄风遥站在原处好暇以整地等。
这个人还真是把不要脸诠释到了极致!
偏偏,还让她讨厌不起来……
夏云珠伏在他臂弯,咬着唇踟蹰。
头顶传来催促:“快点。”
“正酝酿呢,急什么?”
“急的可不是我,看看谁来了。”
搂着她的胳膊颠了颠,视线上移几寸,正好瞧见迎面走来的景越,脸上还贴着纱布,长风衣贴在修长身躯上,显出几分清瘦和憔悴。
夏云珠便愣了愣,身后的人立刻不满地把她往怀里攥,贴着她耳朵说话阴阳怪气:“家世好?成绩好?同班同学?宿命的爱情?”
男人吃起醋来还真是难缠。
夏云珠无奈地回头,终于通红着脸憋出那句:“胡说什么呢,我不是…已经有、有你了吗?”
说这话时,景越已经走近,闻言,脚下一滞,眼底的光陡然黯淡几分。
如果没有发生唐宇那件事,他或许还会跟薄风遥争个你死我活,然而现在,他只希望夏云珠能够平安无事,连原谅都不敢奢望。
两个同样矜贵清傲的男人,在人来人往的教学楼门口,隔着夏云珠对视。
修罗场的既视感,惹来不少坐看好戏的目光。
然而,当事人并不如他们所愿。
景越看了夏云珠一眼,很平静地对薄风遥说:“我们单独谈谈。”
隐约猜到他想要说什么,薄风遥没有拒绝,把夏云珠放下后,立刻颔首应下:“走吧,我正好有话要问你。”
夏云珠脚落了地,反而更加心慌,她拉住薄风遥胳膊,着急问:“你们能有什么话说?”
“男人之间的话。”知道她在顾忌什么,薄风遥扣着她后颈揉了把,然后收回手,让她安心,“答应过你的,便不会食言。听话,先进去,我等你下课。”
昨晚见到唐宇,他都克制住没有直接提刀杀人,又怎会在学府这样的清净地动景越?
夏云珠忧心忡忡地挪进了教学楼,不放心,上三楼的教室后,立刻趴在窗台往下看。
薄风遥二人换了个位置,此时站在教学楼之间的小道,身影隔着常青树茂密的叶隐约可见。
习武之人对视线极其敏感,几乎是她趴在窗台往下看的一瞬间,薄风遥就若有所觉地朝三楼望来。
绰绰绿影间,他勾着唇漫不经心地笑,一副对她那点小心思了然于心的架势。
夏云珠一惊,兔子似的缩回了脑袋。
景越不知道二人之间的小动作,听见面前一声轻笑,不明所以地朝薄风遥看去,手里的烟盒也跟着递上。
诧异他一介书生居然抽烟,薄风遥微微动容,讽道:“我听说,好学生是不抽烟的。”
景越没说话,把烟盒往他手里一塞,自顾自地点燃了打火机。
以前,他也是不抽的。
那晚,亲眼看见夏云珠和别人走进酒店,他站在一片清冷夜色中,初次尝试尼古丁的滋味。
缭绕的白烟短暂麻痹心口的痛,从此以后,便上了瘾。
抽惯了京州上好的烟叶,薄风遥对于现代这种奇怪的烟支看不上眼,把烟盒重新退回景越手中,步入正题:“找我谈什么?如果是唐宇的事,那好,我正愁找不到人算账。”
“她跟你说了?”
“她不说,我也查得出来。”
景越吸了几口烟,鼻梁尚还泛红的伤被轻轻拉扯,隐约刺痛袭来,惹他皱眉。
“她跟你说了些什么?只说了唐宇带了一帮人来欺负她,还是把后来报警无果的事一并说了?”
“全部。”薄风遥看着他,眸底渐聚冷意,“包括原因,包括以后还会找她麻烦。”
肋骨传来钝痛,景越敛唇缓了缓,这才声色沙哑地说:“是我的错,我会负责到底。我物色了几家保镖公司,会派人全权负责她的安危。”
薄风遥不屑地嗤笑:“我的女人,何须你来负责?”
“这种事上不要牵扯私人感情,保证她的安全是最重要的!”景越拿掉烟,直视他的眼睛,“唐宇从初中开始混,满脑子都是歪门邪道,他的那帮狐朋狗友没少干过缺德事,这次失手,下次必定有备而来!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激动的指责,在薄风遥轻飘飘一句“这都是谁的错?”之后,哑了火。
的确,如果不是因为他,夏云珠又怎么会被唐宇给盯上?
头颓然地垂下,烟在他指间燃尽,只留下一片焦黑的灼痕。他盯着灰色地面,喉结在片刻间已翻滚了无数遍:“是我的错,所以我想及时补救。”
也许因为是幼时的经历,薄风遥从不在意所谓的善恶,他只想紧紧抓住对他而言重要的人和事,哪怕成为众人口中极度的恶,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