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家此时阴云密布。
郁心诚的情绪越发不稳定,公司也很少去,一直待在家里抽烟喝酒。
整个人都弥漫着焦躁的气息。
家里不像从前那么整洁干净,梁倩面容疲惫的下了楼,看着一番狼藉,气不打一处来,她声音尖利的抱怨,“不就是被警察审问了吗?!你就变成废人了?!你知道现在家族里已经快没你的位置了吗?”
她失望又愤怒,“这次的事儿,全是你那个好儿子郁檬干出来的!明明一直都在掌控中,现在竟然连人都找不着!”
“你不去解决问题,就在家喝闷酒!有什么用!”
郁达诚脸色胀红,眼睛里一片浑浊,他站起身,把手里的酒瓶狠狠的扔在了地上,大声喊着,“韩林呢?!韩林在哪!”
梁倩看着他疯癫的样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不想再看他第二眼,转身就上了楼。
郁方乔被他们的声音吵醒。
从房间里出来,还拉着行李箱,在家住也有些日子了,但实在受不了这种氛围。
他皱着眉,路过客厅的时候,烦躁的看了看郁达诚。
“爸,韩林哥已经很久没来过了,应该回了姥爷那儿。”
他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
这么对比着看,还是学校要好一点。
但路上,他却改变了目的地,压了许久的那股执着劲儿终究没忍住。
而已经成了废物废在家的郁达诚,依旧抱着酒瓶,沉浸在酒精里。
迷迷糊糊中,他眼前出现了一个身影。
揉揉眼睛,看清了。
是郁檬。
他手里还捧着一个盒子。
“你怎么来了?来看我笑话吗?”郁达诚咧了咧嘴角。
郁檬把盒子放在他面前,语气淡淡的,“我来送你一个礼物,是你以前一直藏着的东西,被我偷走了这么久,心里一定很痛苦吧。”
他看着郁达诚,眼底是一丝讽刺的怜悯,“只是,活着的时候你不珍惜,死了倒开始睹物思人,也太可笑了。”
郁达诚又灌了一口酒,仰头看着天花板,“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反感你的存在吗?”
他眼底泛着红血丝,像苍老了几十岁,“因为就是你,是你郁檬,害死了段月!”他直起身,狠狠的盯着郁檬,“你凭什么恨我,别人又凭什么指责我?!凭什么?!”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安眠药!我早就拿走了!为什么她还会吃到?!是你给的!郁檬!是你给的!”
“你就是个没有心的怪物!当初死的为什么就不是你?!”
“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郁檬后退一步,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样子,表情还是冷冷的,看不到任何情绪波动。
只是最后,他露出了一丝悲哀的笑。
是在笑自己。
郁达诚用尽了浑身气力,终于倒在了沙发上,眼前一片红色,好像看到了印象中最冷的那一天。
还是郁爷爷那个遍布着时光痕迹的院子。
“哥哥,你陪我出去玩吧好不好,陪我一起吧!”郁方乔在旁边叽叽喳喳。
郁檬很抗拒他的靠近,不停往后退,“我不去。”
实在烦的不行了。
他转身就爬到了那颗大树上,树很高,能看到院子外的一条老街道。
郁檬坐在最高处,不吭声了。
郁方乔撅着嘴,气哼哼的离开。
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段月四处寻找郁檬,都没瞧着人影,一眼看见往外走的郁方乔,就跟了上去。
“檬檬呢?你看见他了吗?”
郁方乔冲她发着火儿,“不知道!我不知道!”
段月无奈的跟在后面,“自己一个人别出去乱跑,路上全是车,听话啊,赶紧回去吧。”
郁方乔继续冲她发脾气,“我就不回去!郁檬不陪我玩!他是个大坏蛋!”
段月苦笑着上去拉他。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跑到了街道。
郁檬趴在粗壮的树枝上,看着他们站在了路边,看着段月拉着郁方乔的胳膊不让他横穿马路。
看着角落里一直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突然朝二人冲过去。
看着段月用尽浑身力气把郁方乔推了出去。
红色,一片红色。
鲜血的味道似乎从那么远的地方传到了这颗榕树顶端。
仿佛被刺鼻的血腥味包围。
他睁着眼睛,呆呆的看着。
许久。
“你把乔乔带出去干什么?!想让他再被车撞一次吗?!”
皮带抽打在身上的声音,原来这么响,震的耳朵都在发疼。
“这是第几次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害他?!”
一下又一下。
“段月到底是怎么死的!她根本不可能会自杀!她死之前你就在她身边!她到底怎么死的!”
少年躺在地上,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他睁着眼睛,像是罩了一层雾气的瞳孔里什么都没有。
“我放在柜子里的东西呢?!你拿哪去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偷走它?!你告诉我!东西呢!东西呢!”
身体上的疼痛早就麻木了。
就好像灵魂都脱离了躯壳,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皮开肉绽,皮带上的暗扣崩开,尖锐的棱角刺穿了他的胳膊,背部。
直到一地鲜血。
就好像,那天的街道一样。
郁达诚睁开眼,没有人。
房子里全是浓郁的酒气,面前一堆乱七八糟的酒瓶中间,放着一个盒子。
整洁的盒面,素净的颜色。
他打开。
里面是一件月白色的绣花长裙。
还绣着静雅的云朵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