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医生,麻烦你快一点儿,上课前我赶不回去又要挨罚了。”何思怀又补了一句,眼瞎了都能看出来江北想早点离开这个地方,最主要的是何思怀自己也想。
钱彬被何思怀这一出弄得肉眼可见的恼火,但又出于各种因素没有明说,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让何思怀迎来了入校以来的心情巅峰。
一直到钱彬给江北清理上药的时候,何思怀就笑不出来了。
太惨烈了,一盆清水被血迹染成红色,大块棉花蘸着酒精好不容易才把苍白的皮肤擦出原貌,有的地方结了不稳固的痂,有的地方还在渗血,不知道卫生条件合不合格,钱彬的动作也很粗鲁,整个操作环境堪比屠宰场——转而何思怀便为生出这个比喻而默默向江北道歉。
好男儿流血不流泪,从挨打到上药,江北甚至连吭都没吭一声。他只是双手死死揪着床单,浑身上下没了血色,偶尔被激得抽搐了下,何思怀看到他身下的床单都被汗水湿透了——太能忍了这厮。
在何思怀明着暗着的催促下,钱彬终于磨磨唧唧把江北打理好了,江北整个上半身被缠上了绷带,大夏天的看起来又闷又疼。被何思怀从床上扶起来时全身都是冰凉的,面色差到极点,整个人没什么表情,好像刚从棺材里爬出来一般。
但到底是松了口气,何思怀抓着钱彬开的药,敷衍地道了个谢便扯起江北往宿舍奔去,江北也一刻没有怠慢,僵尸似的一言不发任其摆布。
回到寝室,这个时间拥挤的八人间只有他们两个,江北艰难而果断地扑上|床,把头埋进枕头里半天没吭声。但是刚埋不到二十秒就憋不住了,他能感受到何思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正死盯着他。
太烦了这个人!!江北内心崩溃。他知道何思怀在等他主动道谢,但是道谢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受了,可今天何思怀的确帮了他大忙,那要是借着打开话匣子,问自己今天什么情况该怎么办啊?
江北恨恨地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只是目光短暂相碰便迅速躲闪。
“谢谢。”江北小声而迅速地吐出了一句,然后毫不拖沓地背过身去,蒙上被子,不吭声了。
其实何思怀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但他没看见:“没事儿,算是对你之前照顾我的回礼。”接着他又补了一句:“放心吧,我不会问别的的。”
江北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嘴唇扬了扬,自己都没发现。
这个家伙很聪明,和其他人不一样。江北在心里给何思怀今天的表现批了个满分。第一次有一种不会被人拖累的感觉,如果他能和自己一起,有些事情会不会变得简单很多。
现在是晨读时间,离上课还有一会,何思怀打算在寝室磨到点再去——上课不积极对他来说也是百年难遇的状态了,在这种环境下何思怀觉得自己颓废的速度太快了。
可是他回去之后还要高考啊……这种状态怎么能考得好呢?何思怀开始为那一边的事情焦虑起来。
“你想出去吗?”想我所想,此时的江北一开口何思怀还以为自己被读了心。
“谁不想?”何思怀没好气地回到。
“我是说,你想不想逃出去。”江北更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刚还觉得他聪明,真是秒打脸。
何思怀细品了一下这个“逃”字,瞬间觉得不可思议——那种感觉就像是他先前听到学生逃学去网吧、翘晚自习去看电影、考试集体作弊一样难以理解、不可思议。
江北看了看他的表情,瞬间后悔了——这种人的存在,本身就是班级里的监视器,老师身边的锦衣卫,通俗一点说告状精都是这样的货色——你江北脑子抽风了,怎么会想跟这种人合作?万一他给自己告上去,真的是死不瞑目啊。
“我不想。”何思怀还是认认真真回答了他的问题,“如果你想逃,我也不会告发你,但是我自己不会,你也不要拉着我跟你一起。我接下来的时间会老老实实听话,尽可能缩短我在这里的时间,我必须规规矩矩地待着,因为我还要高考,我还要考好大学,我不容许我的未来在这里出现差错。”
江北脑子混混沌沌地消化着何思怀的这段话,他说他不会告发自己,这一点江北稍微放下了心来,但是听到后面江北越发体会到,什么叫“气不打一处来”——老老实实听话、规规矩矩待着,美好的未来就会来吗?
——他何思怀还真以为学校把他们困在这里,是因为他们不听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