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岩这叱咤风云的小时光里,还没吃过这样的瘪,他甚至跟不太上何思怀的思路——我他妈整你,你整的江北,为什么江北要整我?
凝固在原地片刻,确定江北的确会迁怒到自己身上之后,金岩瞬间就怂了——上次仗着人多挑战江北,已经耗尽了他积攒了这么多年的勇气,而且三打一还败下阵来,自那以后他就完全不敢动江北的一丝一毫,把泄愤的对象转移到何思怀,专心致志只欺负他一个人了。
眼下何思怀也开始不安分了,金岩郁结,毕竟这家伙一直非常好欺负,眼下突然跳起来反抗,自己根本摸不清他是愚勇还是真的会点算计,再往前推一推,他连“何思怀单独负责江北”这件事情都弄不清楚真假,现在做出任何冲动的决定对他都没有好处。
于是能屈能伸的金岩只是狠狠剐了何思怀一眼,没有再提计分的事儿,狠狠地走了。
窦子康长舒一口气,江北没什么反应,何思怀倒是心里有些失望。
——比起这样放过自己,何思怀更希望他能多做一些越轨的举动,他出的纰漏越多,何思怀的胜算就越大。
现实的不确定因素实在是太多了,何思怀又觉得压力倍增,这些东西不像是数学题一样有固定的解题思路、破题技巧、有公式有题眼,就眼下处理的事情来说,已经两次都没有按照他最理想的方向发展了,好就好在偏移的不多,纠正起来也不困难,否则一旦有重大失误,能不能逆转真的就很难说了。
因为刘民军的“派遣”,何思怀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跟江北同行,这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否则每天明明能见到面、却硬要避嫌的“形式主义异地恋”也太难熬了。
只不过明晃晃的二人行却硬是插|进来个不明就里的电灯泡,何思怀在内心真是把窦子康嫌弃得要死。
集队回班的路上,三个人一路沉默——一个心惊胆战,一个心烦意乱,还有一个习惯性不吭声了,因此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离上课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何思怀先在江北身边定下座位,这是他第一次坐这么后排的位置,看不清黑板是真的,主要还是觉得后面的气氛有些嘈杂——不过上课就好了,这里不比其他学校,除了江北之外,没人敢在课堂上有小动作。
接着拿起手上的讲义,今日份的课文是《师说》。
何思怀敲敲江北的桌子:“这篇是高考必背,你今天好好听,必须滚瓜烂熟背出来,否则我让老孙给你罚双倍的戒尺。”
江北一听到学习当然是兴趣缺缺,他原计划依旧是上课补觉,但是何思怀的确手握着他的生杀大权,而他也没有真的受虐倾向,双倍的戒尺想想还真是头皮发麻,于是只能非常烦躁地点头答应下来。
要问江北对于把何思怀捧上位的感想,此时此刻当事人只觉得后悔、非常后悔。
这一篇何思怀早八百年前就倒背如流了,于是又拿出书背政治——早晚和零碎时间背文综,晚自习完完整整做一套数学,语文跟英语还是得靠天收,何思怀是觉得学习时间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老孙来之前,江北一直在背昨天课堂的内容,睡了一觉忘了大半,再通读几遍才有勉勉强强找到昨晚背书的状态——作为一个学渣,他真的蛮拼的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每每一想到何思怀叽叽喳喳“杨晨旭成绩好呀”、“杨晨旭会陪我学的呀”、“杨晨旭背书厉害呀”云云,他就一口闷气顺不过来,快要停滞的脑袋也瞬间上满润滑油。
争口气!江北看到老孙抱着个保温杯蹒跚着来到讲台,二话不说气压极低地就冲上去,老孙以为这家伙又要发癫,吓得整个人没敢再往前上一步。
正背着书的何思怀也没反应过来,愣了半天才放下政治书跟了过去:“孙老师,我昨晚督促江北把昨天的内容背诵出来了,请您验收一下。”
老孙心脏病险些病发,实在是没想到这臭名昭著的烈性犬这么气势汹汹冲上了是为了背书,只能喝一口枸杞人参茶给自己压压惊,然后扶扶眼镜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江北脑子里面闪过五官不明却一个劲臭嘚瑟的杨晨旭,一股火又冲上头,硬是把《礼记》节选背出了《满江红·写怀》的气势。
尽管有点磕磕绊绊但是胜在老孙几乎没有心理预期,于是顺利背完之后老孙还是结结实实吃了一大惊。
何思怀充当发言人,严格仔细地把江北背错的地方记下来,换算成分数,又加上“逾期”这一罪状,折合下来,江北也只堪堪需要挨五下。
表现非常优异了,但是何思怀不会在老孙面前夸江北,毕竟明面儿上他俩对江北都抱有成见。
“何思怀果然不会让我失望。”明明是江北背得好,老孙却拐弯抹角只夸何思怀,江北已经习惯这样的待遇,但今天反倒是有些不快活——大概是因为还在置气的缘故,至于在气什么,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一直等回到座位上,江北都一言不发,但是何思怀根本注意不到这个本身就沉默寡言的人的细微情绪变化,只是沉浸在江北的优异表现里,乐呵呵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