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罢,就朝他展颜一笑,强忍着痛楚从地上爬起来,淡然自若地抖了抖沾惹在长裘披风上的尘土。
这下轮到铠儿有些难以置信了,他仰起小脑袋瞅着我,动了动稚唇也没能挤出什么话来。
“怎么了,铠儿?”我微笑着垂首问他。
“哼,”听我主动问话,铠儿这才鄙薄地瞪了我一眼,抱起两只小胳膊讥讽我,“没想到我父君看上的女人竟然是个废物点心,真是替我父君感到惋惜!”
我闻言弯下腰,将双手撑在了双膝上,探过身子凑到他的面前,问他:“那铠儿你说我该怎么做,才不算是废物点心?”
话音落下,我抬起一只手掌做出欲要扇他巴掌的姿势,铠儿见状连忙向后退了一步,铅色的眸底闪过一丝惊慌。
“你敢打我,我就告诉我姨娘去!”铠儿威胁我。
“铠儿这么厉害,为何还要去向三娘娘告状呢?铠儿的武术和法力如今练到什么地步了?”我故作无心地试探他。
“我才出生多久!跟你这溅女人必然是比不了!”
孩子终归是孩子,即便是灵智与成长的速度超越凡童无数倍,但那幼稚的心灵也永远不会懂得什么叫作“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善于表”。
想到此,我重新直起了腰,拍了拍铠儿的头顶,对他留下一句“你还小”,便轻盈地走过了他的身旁。
……你还小,你不值得我引火烧身,
正因为你不值得我引火烧身,所以毒苗应该死在发芽之际……
待我回到卡座以后,桌上的醇酿佳肴已经被扫荡得精光,整座清吧只剩下我们一桌客人了,就连小舞台上卖唱的歌手也都不见了。
牧奎从漆皮座椅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手搂着同样醉醺醺的杨桃还在与她玩着划拳,另一只手刚要去搂还算清醒的香梨时,被香梨笑盈盈地婉拒推开了。
“宛宛,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汪流媚站起来关心地问我,“是又吐了吗?”
“没有。”我扫视了一圈,没见郎墨楼的身影,便问她郎墨楼人呢?
“去外面透气了,”汪流媚见我耳畔的发丝有些凌乱,就替我挽在了耳后,“牧奎君主说西集的夜市也很热闹,让咱们逛逛街,旅店已经为咱们安排好了。”
陆陆续续大家都站了起来,等桑虞也携着几分病恹牵着铠儿回来后,我们才一起向着清吧外走去。
出了清吧的大门,夜色早已降临,西亚的夜晚更是寒凉,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但是这样的夜晚,并没有影响西亚人民对夜市的热衷,依然是人声鼎沸的,长街两侧亮起的街灯透过缭绕的寒雾,放射出朦胧的暖光。
相比起白天的西集,这夜市似乎反而更加喧闹些,比比皆是的摊位上销卖的商品应有尽有,各种风格的歌曲从不同的店铺中传出来,交织在这条长街的上空,久久回荡着不肯散去。
“冷么?”我的耳边传来滚烫的声音,蔷薇的香沁卷入我的鼻腔。
“不冷。”
郎墨楼挽起我的手,牵着我走在略微拥挤的人潮末端,继续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这夜色如墨般倾泻的长街上。
只是不知为什么,我们走着走着,这人潮的速度便慢了下来,人潮的密度也随之变得紧凑了,一阵嘈嘈杂杂从人潮的前端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