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面对他们的忽然闯入,穆起寒倒是没有半分的讶异与不满,他长身往后一仰,伸直一条长腿蹬在我的床榻边缘,翘起了身下珊瑚椅的椅腿。
他一边施施然地扇着手中的玉骨扇,一边仿佛看戏般地斜眼睨着这帮花枝招展的男人们。
“这是…?”我原本就头疼欲裂,看到眼前这些妖精更是心底生烦,满门心思只想知道郎墨楼究竟在哪里。
“怎么啦?皇子妃这是瞧不起我们孽龙城良香楼的男人们吗?”穆起寒鄙夷地白了我一眼,伸手向着他们其中一个招呼过来,“芷弦你过来。”
这个名字叫作“芷弦”的男人从众人中脱颖而出,一副身骨看上去比女人还婀娜,他步步生莲地来到穆起寒的身边,两手捏着一块真丝的白帕子,向着穆起寒优雅地欠身行了个礼。
“皇子妃你看看,这皮相不亚于满春楼的女娼吧?”穆起寒拽着芷弦的手腕,将芷弦推到我的面前,“他可是良香楼的花魁呢!”
我垂坐在床榻上,手指抠着覆在身上的蚕丝薄被,倘若我没猜错,这良香楼的“良”字应该意指“男人”,而敖北漓曾说过,孽龙城女子掌权当道,所以想必这个良香楼顾名思义就是供孽龙城女人们消娱遣乐的烟花之地了。
这样想着,我抬眸望向站在我床前的芷弦,他额上墨色的龙角镶嵌着玉珠碎坠,一头乌丝被几根玉簪精妙地挽在脑后,两缕微微飘逸的长鬓垂在他秀美绝伦的脸颊两侧,晕染着淡淡桃花妆的眼尾迤逦,惊艳得难免模糊了男女。
可是我没半点儿的心思欣赏这些花瓶,只能颤了颤双睫叹息一声,再次对穆起寒说道:“我对你的男人们没兴趣,请你告诉我郎墨楼在哪里。”
穆起寒闻言,谈笑风生的脸上瞬间就恢复了几分冷漠,他拉垮下脸,正要开口与我说些什么,不料又有一个悦耳的男声从那些男娼后面响了起来:“弟妹若总是在我们起寒面前提起别的男人,确实就比较伤人了。”
我诧异地寻声望过去,看到的是花花绿绿的男娼们停止了掩面嬉笑,为一个坐在轮椅中的男人让出了一条小道来,并且他们一改方才的搔首弄姿,集体向着这个男人毕恭毕敬地欠身行礼道:“见过长皇子~”
穆起寒见状,也飞快地合拢了手中胡凤柒的玉骨扇,落下珊瑚椅的两条椅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寒哥来了。”
轮椅中的男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些花枝招展的男娼们便全部垂着脑袋退下了,唯独我身边的芷弦却踩着莲步走到了他的身后,将轮椅上的他推到了我和穆起寒的面前。
“本座听闻三弟带着弟妹回城了,还不敢回龙宫见二妹,便特意前来看看是怎样的女子能让我们三皇子百转周折地下了一千三百一十四担聘礼,还迟迟都娶不回城。”
穆起寒负手而立,垂下脑袋飒爽一笑,继而又抬起首来回应道:“朝寒哥真是见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弟我不过是奉二姐之命才娶她的,不然凭你三弟的眼光,怎么会看上个她这个凡人女子呢?”
如此听来的话,这个被穆起寒称作“朝寒哥”的男人,应该就是孽龙城的长皇子穆朝寒了。
敖北漓也曾告诉过我,孽龙城的皇子随父亲的姓氏“穆”姓,而公主则随龙母的姓氏“乌”姓,例如当今在孽龙城临时掌权的二公主乌淩。
不过我万万没曾料到过,这个穆起寒的兄长穆朝寒,竟然是个坐轮椅的残疾。
此时,我不自觉地审视着穆朝寒,虽然他的五官轮廓和穆起寒有十分的相像,但是穆朝寒的身上却并不携有穆起寒的洒脱不羁,反而他的气质是沉稳的,即便是安静地坐在轮椅当中也极为具有威震力,使人望而生畏。
穆朝寒也不像穆起寒似的墨发垂散,而是一头乌黑的青丝于脑后拢起了一束仅才及肩的发辫,他天庭宽阔且有棱角,头上漆黑的龙角携刻着我从未见过的繁琐暗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