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是蜀州人,蜀州有一种千层饼,我曾经跟着御膳房的人学过,这回正好做了,给白夫人送过去。”,平妈妈在厨房忙活着,喜气洋洋,“晚姐儿能得了白夫人的青眼,便是你们折家几辈子的祖坟冒了烟,可得好好珍惜。”
折虎就搬了张小板凳,端端正正的坐在门外,听着平妈妈叨叨个不停,他手里拿着书,目光不解:“可是平妈妈,白夫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吗?”
大人们知道的秘密,小胖墩还没资格参与,并不知道白夫人是云王妃。
平妈妈手下一顿,噔噔噔出来,反手就是一个爆栗子,“白夫人气质如华,还愿意教你姐姐品茶,怎么不是你家祖上冒青烟了?要不是她教你阿姐,就你二姐那嘴巴,她能喝出来龙井跟泔水的区别吗?”
折虎耐不住打,一个劲的道:“是,是,冒了,冒了,喝不出,喝不出!”
不过他还是冒死直言,不满的道:“可是白夫人一教二姐姐,小沈先生好几日都跟着一起过去,都没时间教我看书了。”
平妈妈就笑,“可给你布置功课了啊?再说,长辈喜欢晚辈们常围着自己说话,你阿娘不就是吗?要是一日不跟你和你阿姐们说几句,吃一顿饭,便半夜也睡不着,白夫人喜欢你姐姐跟小沈先生,便是一个道理。”
折虎不知道齐婉君还有这种时候,心中感动,不过很快,他就歪了方向,“平妈妈,你比阿娘大三岁,阿娘跟白夫人差不多,可你怎么......竟看起来,比她们大了十几岁呢?可见二姐总是想给你晚间擦些胭脂水粉是没错的。”
他肃着脸,叹气道:“所以说,下回您可不能再将二姐给的胭脂扔出去了,多浪费啊。”
那都是用他的压岁钱银子买的!
一个强抢了去买胭脂送人,一个不将胭脂当回事扔进池塘,他这个银子的主人心疼的直抽抽,结果倒好,她们两个倒还生上气了,将他当成千层饼挤兑,差使他在两人之中跑着送信传话,简直是胖虎落泪。
但他这番心思,平妈妈是不得而知的,她怒火中烧,恨不得将这小胖墩给扔出去。她一把将人拎起来,咚咚咚进了厨房,然后给他手里塞了一个大大的食盒,“个小东西,还敢说起我的坏话来。”
折虎抿唇,打开食盒看了眼,“白夫人会喜欢吃吗?”
平妈妈就趁机教他,“别管她喜欢不喜欢,她要是喜欢,皆大欢喜,要是不喜欢,那也尽了你的心力了,那她看你就觉得顺眼一分,别管是谁,都是喜欢别人捧着的。”
折虎两眼一瞪,暗自总结:人要懂得溜须拍马。
他点了点头,“我懂得的。”
齐婉君还装了一食盒的果子,云州特产,折家的庄子里有,她本来要留着送与黄大人跟黄夫人的,如今怕是要先给白夫人送过去,便也道了句,“你平妈妈说的对,待会你到了那边,不能乱说话,你是小孩子,就捡着那些好听的词说,大人都喜欢,可听明白?”
折虎:听明白的,谄媚奉承嘛。
他老成的叹口气,将食盒给秋宴,再由他娘和平妈妈护送到门外——半个时辰前,他姐让人回来传话,说是白夫人还没见过他,想让他过去看看,齐婉君和平妈妈便忙活了起来。
平妈妈正好在做千层饼——为了送礼,平妈妈时刻练习哩。
庄头也正好送来了果子,便出现了现在他被护送出门的情况了。
胖墩再次叹气一声:从头到尾,都没人在意,其实上次白夫人来的时候他在,只是被忽略了而已。
因为矮。
白夫人家自然是气派的,没见过世面的小胖子在经过草地上随意放着的一个花瓶时,心里发出“!”的感叹声。
平妈妈曾经说过,这种秦岭产的花瓶色泽和质地都是最好的,要是平民人家有一个,那也是祖上冒青烟了——没错,平妈妈形容好不好的时候,都喜欢牵扯到祖坟上去。
给他引路的采露却好奇了,“小少爷,你知道这种花瓶啊?”
——胖墩同学一向自诩少年老成,又跟小沈先生学得“高深莫测”脸,以为自己的神色掩饰的挺好,这般一被问,胖脸上立刻呆愣,肉乎乎的脸迷茫的很:你怎么知道我认得花瓶的来历啊?
采露就笑着指指胖墩的嘴巴,折虎咻的一下红了脸,连忙捂住那长大成圆形的嘴巴,羞涩的道:“采露姐姐,你没看见我的龋齿吧?”
唉哟,这么个小可爱!
采露的心都要被萌化了,她就很自然的去牵上胖墩同学的手,“没有,我都没仔细看。”
——这是一个有见识又好面子的胖墩。
第一次见面,她对胖墩同学有了如此印象。
后来,当这个少年成为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将军时,她站在城墙上,看着下面的千军万马,又想起了今日。
时光飞逝,物是人非。
“前面就是水榭,奴婢就送你到这里了,我家夫人跟折二姑娘正在品茶呢。”,采露弯腰说道。
于是,当折虎迈着小步子进去的时候,就见她姐委屈巴巴的正喝下一杯茶,见了他来,也不敢说话,拿起另外一杯茶又喝了下去,抬起头,忐忑的道:“这是.....龙井?”
然后白夫人就笑了,“你是只知道龙井吗?”
那不是!
折二姑娘还知道红茶绿茶功夫茶!
可这些茶名是什么,她就不知道了,于是只能两眼一摸瞎,再次干巴巴的挤出一个名字,“碧螺春?”
她的肚子都胀的不行了,天知道她今天喝了多少茶下去!
早知道有今日,当时白夫人姿态优雅的说出刚刚喝的是什么茶,是陈年还是新茶的时候,她就不那么嘴贱的问一句你怎么知道,就更不会稀里糊涂的答应要学这种风花雪月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