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晚晚忍不住追问:“后来呢?”
“后来啊……府里的管家跟我说,我们家大妞儿偷了小姐的首饰,伙同两个弟弟打算连夜逃跑,被抓了个正着。”
这个时代,下人手脚不干净算是极大的罪过了,只不过通常也就是严惩一番或者发卖了事,很少有人会下这么狠的手,将人活活打死。
唐晚晚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家孩子虽说在家的时候,从来没有偷过东西,但他们孝顺,难保不会惦记着给我这个爹爹偷点什么东西回来续个命……我寻思人家高门大户的,也犯不着没事跟我们穷老百姓过不去,没准儿是真的。我便信了。”
唐晚晚从这最后的四个字里听出点别的意思,不由诧异:“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呵呵,”周虎苦笑两声,道:“若不是前些天逃荒路上,遇见了同从朴州来的刘大哥,我只怕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
“刘大哥家里情形跟我差不多,巧的是,他家女儿在当地一个姓钱的富商家里当丫头,已经做了几年了,很是知道些内幕。”
“刘大哥告诉我,我家三个孩子,根本不是因为偷东西被打杀的,而是因为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
周虎双目赤红,愤然道:“原来我们朴州,并非没有赈灾粮,只是这赈灾粮,却被那些当官的层层盘剥,到了县衙,又被县里一帮人伙同县里的富商一起,给我们算计了个一干二净!在我们饿的恨不得吃自己的肉的时候,他们想的,却是怎么官商勾结,怎么哄抬粮价,怎么从我们身上再吸一口血!”
观景台上衣饰鲜亮的官家子女们都沉默了。
而旁边的乱民之中,所有人都咬牙切齿。
有人恨恨道:“我的故事也差不多!反正就是狗官贪污赈灾粮,害死了我爹娘!要不是前几天从李哥嘴里知道实情,我们还以为朝廷真就发不出什么赈灾粮!”
“我也是!”
“我也是!”
台上顿时沸腾起来,面黄肌瘦的乱民们怒目瞪视着内圈的少爷小姐,眼里恨不得射出刀子来。
“这些狗崽子们一个个倒是长得白白胖胖的,肚子里却都是民脂民膏!”
“狗官们害得咱们家破人亡,难道咱们不该报仇?难道这些狗崽子们不该杀?!”
“说得对!该杀!”
“该杀!”
……
倘若这周虎所言属实,那也难怪他们全都如此痛恨官家子弟。
——左不过是,恨屋及乌罢了。倘若不做点什么,这满腔的仇恨如何能平?
可理解是一回事,事情却不能任由它这样发展下去,今日这两方孰死孰生,都不是唐晚晚想看到的。
眼见群情激奋,乱民们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唐晚晚不禁有些着急,暗自思忖对策。
正在此时,亭顶上吹了半天冷风的多言言开口了。
他似是有点疑惑,微微歪了歪脑袋,问道:“你们都是近期从别人口中,听说了赈灾粮一事另有蹊跷,这才聚集在此,意图报复?”
“我是!”
“我是!”
“我也是!”
……
唐晚晚忽然意识到了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