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夏昭衣说道。
新一壶热茶送来伙计瞧见少女仍若有所思望着外头。
她的手指很轻很轻的在桌上轻敲间隔略长是她想事情时的一个小习惯。
伙计放下热茶恭敬道:“姑娘茶水好了。”
“有劳了。”她还是这样说道。
夏昭衣在想的是她离开后找谁来主持衡香的局。
当下这些布局她并没有让王丰年参与和知晓因为王丰年那边的事务足够忙碌。
赵宁和屈夫人又是太过显眼的人物盯着她们的眼睛已越来越多。
东平学府里面的人本可以挑一挑有不少都是她信任得过的故人但东平学府内部并不安全。
清阙阁在衡香是有分部但藏得太深她此前未曾问过陆宁衿和言回先生他们衡香分部的清阙阁在哪。
而且这个“分部”未必有铺子甚至可能是路边一个卖豆腐的摊贩。
康康剑……?
夏昭衣的手指抬起没有再落下。
沈冽身旁这些暗卫是经历过真正大患难的生死之交不仅仅只是信任问题他们的能力和意志力都非常可观。
但就是因为他是沈冽的人所以夏昭衣并不是很好意思去开口。
不过缓一缓的话应该还是可以的。
让他先留在衡香她书信去游州让杜轩帮忙在那批流民管事中挑选一个过来。
实在是此次来衡香当真没想到会发生这些事所以毫无准备。
便就让康剑先留着吧……
确定好后夏昭衣唤来伙计又给了些小费起身离开。
折腾一夜又折腾一日已快申时。
昨夜同王丰年和康剑所说要离开衡香的时间是戌时已快近了。
夏昭衣离开茶馆去往不远处的客栈给了伙计一笔小费将暂时保管在客栈马厩里的坐骑换回来。
回去宁安楼经过归园客栈时正好陈韵棋跟着六个男人自归园客栈后门出来看模样行装这便是要出发了。
陈韵棋有所感的抬起眼睛朝夏昭衣的方向看去。
少女高高立于马上外披纯白色斗篷斗篷里面露着些许品绿色的织锦暖袄的领子斗篷下的湖绿色长裙用真丝刺绣着玉兰水漾纹清逸洒然长裙下则露着淡色厚暖的长靴。
因斗篷后边的兜帽戴着纯白色的绒毛将她那张秀致清丽的脸蛋映衬得莹白如玉。
今天在宁安楼听赵宁她们的对话陈韵棋便隐约得知这个阿梨也在衡香。
现在陈韵棋看着这张只见过一次却印象极其深刻的脸恍惚有些隔世经年之感。
陈家在从信不算大户陈永明职位不高但也是个体面的官宦人家。
曾几何时她也如眼前少女一样是一个明媚夺目光彩照人的女子。
不她比这阿梨要更活泼更阳光更无忧无虑和开朗……
但如今只有相形见绌的羞赧和尴尬局促。
陈韵棋收回视线虽然她眼下仪容整齐尚未被寒风吹乱但她觉得自己颇为狼狈。
像是夏日最爱喝的冰镇酸梅汤灌入腹中不是去了胃而是去了心。
又自心随着血液流淌遍布四肢百骸。
咕噜咕噜的酸得她难受。
身旁的男人们收整好了准备出发。
陈韵棋抿唇鼓起勇气又朝骑马的少女看去。
夏昭衣已看向别处觉察到她的目光也朝她看了回去。
陈韵棋发现自己极其不喜欢对方的眼睛。
她现在的不幸是父亲造成不假但至少有一部分也与眼前这个少女有关。
她此前不恨不怨因为她的确放走了父亲她自认罪有应得。
可是现在就在这个阿梨望过来的这么轻淡一目里陈韵棋忽然觉得像是有一把火在她心里面烧开。
这个阿梨她为什么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她跑去白氏面前说她的是非跑去沈公子跟前论她的对错……
她明明做了那么多严重毁掉了她的人生为什么还要做出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她本已安全无虞地离开从信府如若不是她她还会跟着沈公子他们一起南下而不是被送来衡香软禁这数日。
结果对方现在这么云淡风轻这么风平浪静。
怎么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