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清醒过来，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他的世界，塌了。
他的家，没了。
这么多年来，他刻意忘记过去，说不上来是心虚还是自我惩罚。
他只是，无法面对，一闭上眼，就是血淋淋的过去。
就连帮助宁采臣和聂小倩，都不知道是在赎罪，还是在寻求心安。
所以他刻意不去在意。
“你觉得他们都是好人？”树妖姥姥轻蔑一笑，轻呡的薄唇吐出刻薄的话：“也就你这个傻瓜才会相信。”
“你是不是不明白，为何黑虎精杀了那么多人，你们都没有发现？我告诉你，那是因为，你所谓的无辜者，他们都是刽子手！”
“曾经的你，是不染尘埃的谪仙，是宗门寄予厚望的修仙奇才。你大概不知道吧，红尘中有一类人，他们以贩卖人口为生。”
“那个村子的人，他们把黑虎精当成庇佑他们的神，祈祷黑虎精庇佑他们风调雨顺。黑虎精想要什么，他们就给什么。”
“他们或偷或抢，或拐卖或诱骗，把活生生的人当做畜牲一般对待，活着放血，死了吃肉。”
“他们每一个人的手上，都占满了鲜血，没有一个无辜，他们全是活在人间的魔鬼。”
“你说我心狠手辣，妖性难改？我问你，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丧心病狂，无药可救？”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主意打在她儿子身上。
“不可能的，你骗我！”
燕赤霞喃喃自语，他不敢相信，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的所作所为……
不，不会的，不可能的……
燕赤霞猛烈摇头。
“燕赤霞，承认自己有错就那么难吗？”树妖姥姥笑着摇摇头，她已经从苦海中脱离出来，不再困于过去。
如今，是该和过去彻底告别了。
“燕赤霞，念在我们夫妻一场，今日你接我一招，若是接得住，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也当是替我孩儿报了仇。”
见树妖姥姥开始蕴酿的大招，聂小倩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惨白，想也没想就开口提醒：“燕大侠，快攻击姥姥腰侧的玉葫芦。”
那个大招她见过，叫混元霹雳掌，若是放任不管，能炸毁一个山头，即使燕赤霞本事再大，也是输多赢少，更何况现在他根本不在状态。
她虽然不知道那个玉葫芦有什么用，可自从她第一次见到姥姥时起，就已经被姥姥带在身边。
聂小倩并不傻，她反而很聪明，这么多年下来，足以让她了解那玉葫芦对姥姥的重要性，说是命根子也不为过。
混元霹雳掌只攻不守，若姥姥在意玉葫芦，就绝对不敢发那个大招。
“聂小倩，你别忘了你现在拥有的这一切都是我给你的。”树妖姥姥恶狠狠的等着聂小倩，“你这个吃里爬外的贱人。”
似乎被吓到了一般，聂小倩下意识想往后退，可还是咬牙稳下心神，内疚道：“姥姥，对不起了，小倩也想活着。”
说吧，便运起寒气森森的灵力打向玉葫芦。
看着迎面而来的鬼气，树妖姥姥睚眦欲裂，心中前所未有的恨。
在看向玉葫芦的瞬间，婉娘心中不祥的预感达到了顶峰，还未来的及思考，就下意识挡在树妖姥姥身前。
看着来势汹汹的凌厉招势，自知抵挡不住的婉娘骇的紧闭双眼，打算以身相替。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犀利的剑鸣响彻耳畔。
“轰隆”一声，接住了聂小倩的招势，也打散了树妖姥姥的混元霹雳掌。
“我不是让你在原地等我吗？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不要命了？”长歌气急败坏的说，看向婉娘的眼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恩人，你来了。”婉娘睁开眼睛，也顾不上自己险些没命，欣喜道：“我找到我父亲了，他就在那个葫芦里。”
婉娘指了指树妖姥姥腰间的玉葫芦。
她现在已经知道，为何自己会觉得不安，如果不是恩人来的及时，她和父亲，或许都逃不过魂飞魄散的厄运。
“咳咳咳，噗……”
树妖姥姥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大招被打断，她也受了不轻的伤，一口瘀血吐了出来。
“姥姥，你还好吧。”
婉娘离得近，别扭着问了一句。
听了方才话，她觉得树妖姥姥也是个可怜人，可想到她用魂魄修炼，还是觉得脊背发凉，无论如何也亲近不起来。
“姥姥没事。”树妖姥姥擦了擦嘴角的血渍，露出一个自认和善却依旧恐怖的微笑：“小姑娘，你倒是心善。只可惜，仁善却不一定能得善果。”
“姥姥过誉了。”婉娘低头。
树妖姥姥叹息着摇摇头，然后转身看着聂小倩，古井无波的眼神泛着森森寒意，看的聂小倩恶寒不已，就像被毒蛇盯住一般，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你怕我？”树妖姥姥向前一步，目光如利剑，一步一步靠近聂小倩，“小倩，姥姥早就与你说过，只要敢背叛我，你现在拥有的这一切，当初我是怎么给你的，如今我就能怎么收回。既然你如此瞧不上姥姥的东西，那么姥姥也不讨你的嫌，这些东西，就不必留在你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