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早知道，当初还不如让女儿随他一起死了。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早知道？
这一刻，倒是让赵元鈡如意了，他是真悔不当初。
“落到我的手里，你竟还想着脱困？”赵元鈡吃惊的看着林谦，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一笑道：“实话告诉你吧，你那半魂魄落到树妖姥姥手里，恐怕早就被炼化了。而现在的你，若非有烟儿的神力维系，而我又不想你现在就死了，恐怕早就被鬼火灼烧的一干二净。事到如今，你竟还异想天开，想要从我手里逃走？”
“原来竟然是你！”
带着无声压迫感的震怒声自背后传来，赵元鈡脸色惨白，因为承受不住巨大压力而栽倒在地，丑态毕露。
赵元鈡艰难的扭过头来，那来自灵魂的压迫感，让他惊惧无比：“你是谁？”
也不知这人偷听了多久？
忽然间，赵元鈡很庆幸，自他将林谦藏在密室之中，没人能看到他的丑态。
“你都敢算计我，竟不知我是谁？”树妖姥姥显出身形来，离地三尺高，眼神冰冷，面如寒霜。
她为儿子以魂养魂，本就是逆天之举，稍有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所以她一直小心谨慎，却没想到险些栽了个大跟头。
若不是她追着那作恶多端的画皮妖过来，她还不知道一个小小凡人竟敢算计自己，看来还是她太过仁慈，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跑到她头上拉屎。
“你是黑山上的树妖姥姥？！”赵元鈡瞪大眼睛，面如死灰，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瞬间瘫软在地。
“看来你记性，还记得老身。”树妖姥姥狠狠的给了赵元鈡一巴掌。“这一巴掌，是先收点利息，我们之间的账，以后再慢慢算。”
为了赎罪，她是在降妖除魔，锄强扶弱，可还没大方到能放过杀子仇人。
慢慢算账？
妖的本事，他是见识过的。
听到树妖姥姥这么说，赵元鈡更是恐惧不已，只觉得腰腹一紧，一股无法言表的味道自空气中弥散开来。
他自小就被娇宠着长大，要什么有什么，从未被人怠慢过半分，更未曾受过什么委屈，自然也就养成了看起来智计无双，内里却是愚蠢且毒的草包。
面对弱者，拥有绝对话柄权，便是高高在上，可实时一旦反转过来，他就是个软骨头。
闻到那股怪怪的味道，树妖姥姥眉头轻蹙，轻蔑道：“真是个怂包。”
就这种蠢货，也敢算计她？
“你住口！”赵元鈡色厉内荏道，“本王如何，岂容你一介妖孽质讳？”
那一身漆黑的烟雾，不是妖孽是什么？
“妖孽？”树妖姥姥来了一丝兴味，不过想了想，又觉得没意思，径直取走了那盏油灯就离开。“随你怎么说，姥姥我不伺候了。”
她不计较，并不代表赵元鈡会好过。
她刚刚算到，赵元鈡的好运已经到了尽头，只要皇帝倒台，他就再也爬不起了。
如此，既不用脏了自己手，又能让仇人得到报应，何乐而不为？
“长歌小子，姥姥我给你送东西来了。”长歌几人正在讨论林谦心脏的去向，就听见树妖姥姥豪爽的声音传来，都有些意外。
“这是林家小子的另一半魂魄。”树妖姥姥将油灯递给长歌。
虽然一别半年，可树妖姥姥还记得，当初长歌承诺了那小丫头，要帮她找爹的。
林家小子？
长歌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看向树妖姥姥：“这是林谦？”
“正是。”树妖姥姥点点头，正要说话，余光突然暼到长琴，顿时寒毛直竖。
这人是谁？
为何她没有感觉到？
何人修为如此高深？
为何她从未听说过？
觉察到树妖姥姥戒备，长琴目光在她身上一扫而过，眼中有了一丝兴味。
没想到这树妖还挺敏锐的。
“……！！”接受到长琴的眼神，树妖姥姥差点就忍不住炸毛了。
树妖姥姥顶着压力，有些担忧的看向长歌，把这么厉害的人物留在身边，也不知是福是祸？
“太好了，我这就传消息给婉娘，让她赶紧过来。”黑山欣喜的笑道，说着便捏了一个法决，把这条信息传给远在黑山的林婉。
听到女儿的名字，静默无声的林谦突然激动道：“你们说的婉娘，可是我女儿林婉？”
林谦心思急转，这几人知道他叫林谦，又立马叫一个和她女儿同名的人来，那个叫婉娘的人，若无意外，就是他苦命的女儿了。
长歌点头：“正是令千金。”
“太好了。”林谦激动万分，声音微微有些哽咽，不过随即又觉得不对，赵元鈡说他女儿已经死了，那过来的岂不是？
一时之间，林谦只觉得天旋地转，连带火苗都弱了几分。
“林大人，您节哀。”长歌微微叹息，一代忠臣良将，竟落得满门抄斩的地步，唯一逃出生天的女儿，也在不久后被人虐待至死。
真是，时也，命也，造化也。
林谦颤声问：“不知我女儿，如今可还好？”
“令千金早已脱离苦海，如今快修成鬼仙了。”说到这个，黑山就不得不感慨，他也没想到，林婉的鬼修天赋如此逆天，不过短短半年，竟能和其他苦修千年的鬼修一较高下。
真是让他都觉得妒忌。
“那就好。”林谦喃喃自语，这样他就放心多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魂魄越来越虚弱，到时候他不在了，女儿也不会再受欺负了。
“爹！”收到黑山的传信，林婉心中狂喜，马不停蹄的向京城赶来，刚刚靠近黑山府宅，就听到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不禁泪流满面，泣声道：“不孝女，给父亲请安。”
她爹让她好好活着，可不仅没有做到，还将自己的狼狈不堪。
现如今，她竟不知该如何面对父亲。
“好女儿，你受苦了，是爹对不起你。”幽蓝色火焰闪了闪，变得更加暗淡。
“二位若要叙旧，还需等一等。”长琴适时开口，那鬼火中，林谦的魂魄几近透明，再过一时三刻，怕是就要彻底消散了。
“不知您是？”林婉这才注意到，书房中竟有一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