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毛也是从小混到大的,看人心里有?谱。
蒋赟看着年纪很小,身上却没有?学生气,眼神阴郁,面对他们也不慌张,一看就是个?在?烂泥堆里摸爬滚打长大的小畜生,是同类。
红毛不忌惮蒋赟,却忌惮他背后?那些蒋哥、文哥之流,说?这小畜生是个?什么帮派里的小喽啰,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流氓最要紧的就是有?气势,红毛对着蒋赟扬起下巴:“什么文武帮?没听过,小鬼,这儿是哥的地盘,你别挡哥的财路。”
蒋赟不咸不淡地说?:“大家都?要发财,大哥你找别人,我不会?管,但这胖子是我的人,你找他就是不给我们文武帮面子。我们蒋哥特别讲义气!最见不得兄弟在?外面被人欺负。”
红毛歪过脑袋看他,心里在?掂量,蒋赟也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如果能和?平解决最好,只要他们以后?不找草花麻烦就行。
这种在?校门口敲诈学生的垃圾,永远不会?消失,蒋赟也不是救世?主,管不了别人,只想护着草花。
然而,流氓是不会?被几句话?轻易劝退的,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流氓最要面子。
红毛不能在?两个?小弟面前丢脸,那穿黑衣服的小畜生就这么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话?,他就放了胖子,那他以后?还?怎么在?小弟面前混?
所以,管他什么文武帮双全帮,流氓们碰到这种事,就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用拳头?说?话?。
当红毛骂骂咧咧地走过来,一掌推上蒋赟胸膛时?,少年垂下眼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下一瞬间,红毛的手都?还?没收回去,蒋赟倏地抬眸,眼中?已是戾气逼人。他右拳夹着劲风,不声不响,一拳头?就重重砸在?红毛的脸上。
红毛“嗷”一声叫,几乎是飞出去的,蒋赟没等他有?反应,冲上去就补了一脚。
两个?小弟愣了两秒才?怒喝着冲过去,草花抱着脑袋在?角落里蹲下,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不是第一次看蒋赟打架,不过以前都?是在?学校,面对的是高年级男生,这还?是草花第一次看到蒋赟和?社会?青年打架。
蒋赟打架和?一般男生不太?一样,别人都?是靠的本能和?蛮力,蒋赟不是,他打架时?总会?不自觉地带点儿表演性质。
草花发现自己很变态,竟然好喜欢看蒋赟打架,简直是视觉上的享受。
蒋赟正儿八经地学过武术,会?套路,有?章法,虽然不像武侠片里飞檐走壁那么扯淡,倒也有?点现代警匪片里武打戏的意思。
他很灵巧,身姿轻柔矫健,会?用拳,间或换掌下劈,踢人时?尤其花里胡哨,喜欢回旋踢、侧踢、飞踹、扫堂腿……
偶尔,他甚至会?借着巷子里的某个?支撑点,一跃而上,脚尖一点又飞扑下来,伴随着一声怒吼,那拳头?的力度就跟猛虎下山一样。
草花仰着头?,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蒋赟飞起来了。
流氓们也就是十八、九岁的小年轻,并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从没见过有?人这样打架,立时?乱了阵脚,左支右绌。
蒋赟不屑四面应战,讲究擒贼先擒王,所以不论两个?小弟怎么见缝插针地对付他,他就是揪着红毛不放。
也亏得这三人身上没带家伙,那些普通的拳脚加身,蒋赟全不放在?眼里,就跟不怕疼似的,拳头?雨点般尽数落在?红毛身上。
红毛被打懵了,躲都?躲不掉,“嗷嗷”叫唤得都?带上了哭腔。
就在?草花一晃神的工夫,战斗已经临近尾声。
两个?小弟见红毛被揍得妈都?不认,怕蒋赟收拾了老大再转头?对付他们,吓得哇哇大叫落荒而逃。红毛也想跑,被蒋赟一把揪住衣领掼到地上。
打红了眼的少年一脚踩上红毛的屁股,红毛哭喊起来:“别打了别打了,斌、斌哥是吗?斌哥,我错了!你放过我吧,胖子,不是,胖哥,你兄弟,我保证再也不碰他!”
蒋赟累得满头?大汗,缓了缓呼吸,说?:“嘴巴讲的谁信啊?草花,手机拿过来!”
红毛已经变成猪头?三,蒋赟指挥草花拍了几张照,把红毛的惨状尽数拍下来,又打开?摄像头?录视频。
蒋赟问:“我是谁?”
红毛发抖:“你是斌、斌哥。”
蒋赟:“以后?还?找不找我兄弟麻烦了?”
红毛:“不、不找了,不找了……”
蒋赟:“你最好说?话?算话?,要不然,这照片我洗出来贴满这附近电线杆!”
红毛:“算话?,算话?,一定算话?。”
蒋赟弯腰看他,阴恻恻地拍拍他的脸:“我信你一回,再有?下次,就不是我一个?人来这么简单了,我们蒋哥,开?武馆的,懂吗?”
红毛深信不疑,连连求饶,蒋赟终于松开?了脚:“快滚!”
草花气不过,又往红毛屁股上踹了一脚,红毛爬起来就跑,头?都?不敢回。
等到流氓们走光,蒋赟紧绷的神经才?慢慢舒缓下来,他先检查了一下身体,没见血,都?是些拳脚伤,过一阵子就会?好。只是……他扭了扭左脚踝,发现不对劲,好像是刚才?飞踹的一下,落地时?脚踝扭到了。
“妈的,早知道就不耍帅了。”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墙边,一屁股坐在?地上,脱了鞋袜检查伤处,脚踝已经肿了起来。
草花屁颠屁颠地跑到他身边,蹲下来着急地问:“赟哥,你没事吧?你受伤了?”
“就扭了一下,没事。”蒋赟没对草花说?第二天要登山的事,想到书包里的护具,应该有?护踝,心下定了定,说?,“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再找你麻烦了,但你还?是要小心点,别太?嚣张。”
“我嚣张?我是全校最低调的人了!”草花又急又气,“赟哥,你这脸上都?有?伤,明天去上学,你们老师会?不会?说?你啊?”
蒋赟摇摇头?:“不怕,就说?我住在?袁家村,晚上被流氓找了,这种小事情,学校不会?管。”
草花扶着蒋赟站起来,找出他的书包,两人一起往家走。
蒋赟左脚很疼,走路用不上力,半路想去药店买瓶喷雾,身上却没带钱,草花掏掏口袋,也只有?几块钱。
他去便利店给蒋赟买了个?面包,出来时?忍不住哭了,泪流满面地说?:“赟哥,谢谢你,这次是我欠你的,以后?你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帮忙!”
蒋赟见不得胖子哭,往他肚皮上拍一下:“你记着,如果他们再来找你,你千万别说?我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学校上学,就说?你不知道,只知道我叫斌哥。”
草花连连点头?:“我懂!我是文武帮的,我老大叫蒋哥!”
蒋赟差点笑岔气,推了他一把,小胖子浑身肥肉乱颤,也跟着一起乐。
这时?已是十月下旬,秋意正浓,天黑得越来越早,蒋赟抬头?看看天色,不着边际地说?了一句:“没有?云,明天应该是个?晴天。”
草花说?:“嗯,这几天都?不会?下雨。”
蒋赟重重地叹了口气。
草花紧张地问:“怎么了?脚还?是很疼吗?”
“不是。”蒋赟一脸便秘般地看着他,“草花,我明天要坐车了。”
草花大惊:“啥?你要去哪?”
“城隍山,我们学校秋游。”
草花:“……”
他拍拍蒋赟的肩:“赟哥,保重,记住啊,别吃早饭。”
蒋赟有?一个?很严重的毛病,就是晕车。
草花说?是他名字没取好,叫什么不好,非要叫“晕”,这不,晕血晕车晕针晕各种的,总得给他晕一样。
蒋赟什么车都?晕,不分大小,不论贵贱,不讲能源,只要是全封闭的,带轮子的,开?起来会?颠的,他一律晕得七荤八素,坐一路吐一路。
所以,他不坐公交车上下学真不是为了节省几块钱车费,实在?是坐不了。因为这个?破毛病,他的生活半径也变得特别小,永远在?袁家村附近打转。
蒋赟回到家,李照香还?没睡,看到他受伤的脸又是一顿破口大骂。蒋赟没理她,自从他“经济独立”,李照香就再无威信。
他拿好衣裤去厕所洗澡,脱衣服后?,对着镜子检查身上的伤,就是大块大块的淤青红痕,挺疼的,但他受得住。
最大的困扰还?是左脚踝,出租屋里也没冰块冷敷,蒋赟就拿冷水泡了泡脚,祈祷第二天能好一些。
——
周二一早,秋高气爽,是个?适合出游的好天气。
蒋赟起得比平时?早,穿上校服,拿出学校发的护膝和?护肘放进书包,又把护踝牢牢地绑在?脚踝上。
左脚踝依旧高高肿起,有?了支撑,脚掌落地的疼痛感减轻不少。
他去厕所照镜子,脸上最明显的伤处在?左颧骨,青了一块,别的倒还?好。蒋赟从屋里翻出一顶黑色鸭舌帽戴上,拉低帽檐,多少能挡一下。
萧亮说?参赛选手会?发一个?食品包,算是参与奖,蒋赟觉得那个?能做午饭,就只拿了一个?月饼和?一罐牛奶做早饭,打算下车后?再吃。
蛋黄莲蓉馅的月饼只剩一个?,他给了奶奶三个?,自己那两个?舍不得吃,一直留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