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青没有刻意去记忆那年的年份,她记得家里是住三楼,窗外有棵茂盛的树,树上的蝉叫的格外得聒噪。那年周青青是高二,具体来说是已经结束高二的学习,即将迈入高三,纵观整年的成绩,没有跌出过校级前十名。
周青青所在的七班是鑫城高中的重点班,班里学生数量固定,但是学生名单非固定,也就是说你成绩好了,就能留在班里,成绩不好了就会被调到其他班去。周青青是以中招所在区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七班的,两年来成绩发挥稳定,从一七班一路直升到高三七班。
老师对她的评价一致是:乖巧、懂事儿、爱学习会学习、成绩稳定、团结同学……
周青青一直是别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可能是放假前老师对高三重要性的叮嘱,可能是即将升入高三的紧张感,周青青的高二暑假过得格外繁忙,她给自己制定了满当当的学习计划,甚至比正常上学起床更早,睡得更晚,学习桌上是自己买的堆成山的试卷冲刺题。
周青青的父亲周元恒是一家医院的主任医师,三十二岁的年龄才有了周青青,对女儿格外的疼惜与喜爱。他和妻子袁琼商量,“现在还没正式升入高三,青青就把自己绷得这么紧,真的升了高三怎么办。”
袁琼是家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她工作忙碌,女儿又省心从来不用操心,她没往心上去,“她想学习,总比不想学习要强,没问题的,我们应该相信青青。”
可之后的一个凌晨,袁琼去客厅倒水时,经过女儿的房间,见里面仍有灯光,她不得不正视丈夫的担忧,并不是小题大做了。
周青青把自己绷得太紧了。
夫妻俩尝试很多的办法,和女儿谈心,沟通她是否有了高三焦虑症,询问她是否想要去旅游、看电影、吃美食,周青青懂事儿很少拒绝父母。父母工作忙,不可能一直陪着她,会给她订好电影票,会给她订好饭馆,她会按时去看电影去吃饭,在父母问起来的时候,她的回答平静到更让人担忧:电影很好看、食物很好吃、人太多了我不想去了……
后来夫妻两个商量,决定送周青青去D市姑婆家过暑假,让她放松一下。
“D市?”周青青不想去。
袁琼劝导女儿“嗯,你姑婆住在那里,她是你爷爷的妹妹,是你爸爸的姑姑。我和你爸爸工作忙,你替我们去看望她一段时间。”
“可是我并不记得这位姑婆。”周青青为难,“我可以不去吗?”
“你出生时候她抱过你亲过你,是位很和善的老人,你会喜欢她的。”周元恒劝慰女儿,“你表舅家有两个儿子,年龄比你小几岁,你们可以一起玩。”
“我要去住多久?”周青青的兴趣根本没有被吸引起来。
夫妻两个商量的是让周青青过去住半个月,周元恒说,“暑假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你先去住一星期,等我们休假了,去接你回来。”
虽然父母极力的渲染那个地方有多好玩,风俗多有趣,食物有多好吃,这位没有记忆的姑婆是如何的亲善,可让周青青感到只有迷茫和不安,还有学习会被打扰的焦虑感。
周青青和同桌邢雨桐联系过,平时两个人成绩差不多,邢雨桐趁着假期又报了个班做突击补习。周青青对去D市的排斥感更明显了,可无论她怎么拒绝,父母仍旧把这件事情安排上了。
行李是袁琼提前收拾好的,周青青不关心箱子里放了什么衣服,她放了本历年真题选集和十套试卷,英语是短板,把词典也放进去了。
原本的计划是袁琼送周青青去姑婆家,但是工作需要,她要当天折返回C。后来和姑婆的儿子,也就是周青青称为表舅的人商量后,改为:袁琼这边送周青青上高铁,表舅去车站接周青青。
这是周青青第一次单独出门又是去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说不胆怯是假的,可她知道父母是真的忙,在父母担忧地问她的意见的时候,她想让父母安心,肯定地点头:我可以,你们不用担心。
高铁六个半小时。
周青青戴着耳机听英语歌,她怀里紧紧地抱着背包,座位是靠窗,除了去厕所,她没有离开过位置,不和任何人搭话,别人给的食物不吃……
表舅的电话,早已经输入到手机里。
周青青像只毛茸茸的雏鸟,第一次离开熟悉的鸟窝及父母安全的翅膀,她晃动着脑袋,好奇又警惕地打量着陌生的世界,不安又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