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低声应和,将小脸煞白的人拥在怀里,轻轻拍了两下,“尚早,可晚些再起。”
景央宫不在东西六宫之内,只同东宫相隔不远,能听着那边的闹腾一阵起一阵落。
到了天微亮的时辰司钥长将一座座门禁解开,太子妃娘家人的哭诉声又是悲天跄地地传来。
顾簌睡着的几个时辰大半都是在梦里。
梦见沄姐姐走时,也是这般整夜整夜的有人在哭。只是他们哭的都甚是隐晦,不像外头这般一副破天的气势。
五更天,沈珞按时去上朝。
顾簌也寻了件素色宫裙,去椒房殿请安。
后宫里仿佛隔了一层金钟罩,全然听不到东华门处的悲鸣。
殿中坐着的几位娘娘依旧品茶闲谈,直到有人似疑似惑地提了一句:“今日皇贵妃娘娘,怎么没来?”
在座的人都默了声。
纯仪皇后应景的挨了一声长叹:“都散了吧。”
顾簌走的稍晚,出椒房殿时迎面遇上了皇贵妃徐氏。
陛下当年曾赞她胜似海棠,娇艳无比。今日也是一如既往的盛装,未有任何异样。
“给皇贵妃娘娘请安。”顾簌欠身问安。
徐氏从舆轿上走下来,似笑非笑道:“难得,景王妃今日竟然也在宫中。只是不去东宫问丧,来椒房殿做什么?”
“臣妾昨日在宫中服侍殿下未曾离宫,所以今日晨起便来给母后请安。”
徐氏讥笑。
昨夜陛下将太子和景王留在御书房,临近子时都未出来,哪来的人给她服侍。
“景王妃,这得过宠的尚且如此下场,你这种没得宠的,可要自求多福啊。”
顾簌直起身,笑看她一眼:“谢娘娘关怀。不过这逝者已矣,生的人当如何,还需的娘娘多多劳神。”
顾簌话音刚落,一旁的宫道上就有一行人快步走来,打头的是御前大总管常公公。
“给皇贵妃娘娘请安,给景王妃请安。”
“平身。”徐氏被顾簌呛了话,又见常公公一大早来椒房殿,心中瞬时担忧不已。
“公公来是…?”
“奴才是奉陛下之口谕,宣皇后娘娘和皇贵妃娘娘去太极殿问话。”
“公公,陛下今日可有恼怒之意?”
常公公“哎呦”了一声,“娘娘您真是折煞奴才了,陛下的心思怎可随意揣测。劳驾娘娘暂歇会儿,奴才还要去给皇后娘娘带信儿。”
常公公晾下徐氏走进了椒房殿。
顾簌立于一旁,慢慢道:“听闻太傅夫人昨夜在东华门口跪了一宿,也不知现下如何了。”
徐氏一股凉意自脚下而起。
太子妃的死与徐良娣脱不了关系,太傅夫人敢这般行径必是要闹到御前了。
后院争宠自古有之,但妾室谋害了正妻,还是皇家闹出来的。这要是传出去,太子今后怎能服众。
而且这妾室,还是表妹。连带着京城新贵徐家,都落了下成。
太子妃的棺木停在东宫里。
太傅夫人哭晕了几回,整个人跟脱了水似的消瘦。
数日后按祖制入陵,请了戏班子唱往生戏,宫人们苦苦恹恹跪了一地,也听不清这戏台上的词。
夜里徐良娣在冷宫自缢,老太监看到了随意一裹便处理了。
昔日恩宠不过是雾里看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