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闪着青绿色的光,幽深的湖水,冰冷的像是一月天的雪。
眼前只有一片惨白的光,唐枣掀起沉重的眼皮,睨了一眼,湖底的天是青白色的。
她奋力挣扎,将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榨干,直至破开水面。
尖锐的叫喊,最后的嘶吼从火辣辣的喉管里冲了出来,破开了,整个山林的平静。
细腻的湖水在这一刻不再温柔,它像一把尖刀破开唐朝的喉管,又似像一张塑料薄膜,覆盖住她的口鼻,让生的气息从鼻尖溜走。
李志国气闷的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江子安,江子安运气好,背篓里已经装了一堆菌子,而他自己却还啥都没找到。
他们这些主刀杀牛的人是可以在杀完牛之后吃一顿牛肉的。
几个大男人对着一堆肉,觉得没什么菜,就打算来坳里采点菌子回去做锅子吃。
没着想自己今天运气这么差。
李志国愤愤的瞪了一眼江子安,就会抢我风头。
眼睛还没收回,走在前面的江子安突然将手上的牛肝菌都给丢在地上了,拔起腿就往前跑。
李志国看着被丢在地上的那一堆菌子,心疼不已,这江子安没由来的跑什么跑。
李志国拾起地上的菌子,抬眼一看,江子安已经跑远了。
李志国顾不上别的,将菌子往背篓里一装,也迈开步子,跟在江子安在后面跑着。
“江子安,你这小子跑什么跑!急着投胎呀!”
江子安没有去管耳边呼啸的风中李志国的叫喊,眉头紧皱,他刚才分明听见唐枣的叫声,细小微弱,掺和着绝望的悲戚。
那是他日夜守着的珍宝,放在心间上却不敢触碰的人,他怎么能不急?
身测侧的树影急速倒退,斑驳的绿影立马消失,胸腔火辣辣的疼痛,告诉他,你已经到了极限。
眼前突然开阔起来,一片碧绿的湖水像一颗祖母绿的宝石镶嵌在两山之间。
一个微弱的小黑点儿突然沉了下去,像是再也支撑不下去,弹簧绷到了极限终究还是断了。
江子安的心跳突然停了一下,头像是被一根巨大的锤子狠狠的敲了一下。
他扯下身上穿的麻布褂子,像一尾白鱼跳进了冰凉的湖水里,拼了命的朝着那个不断下沉的小黑点游去。
唐枣看见一片乌哑的青绿水光,泡在透亮的水中只剩下眼前的人脸可见,双手扯住江子安的肩膀,想藤蔓一样攀附在他身上。
直到接触到那柔软的身躯,心才像活过来了一样,江子安轻轻的捏住唐枣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从背后搂住唐枣腰,单臂滑着向岸边游去。
李治国一来就看见江子安推着一个人到岸上来,对任何事情都不动如山的江子安狼狈不堪,黑发一缕一缕的粘在额头上,眼眶还红着。
李志国丢掉背篓跑过去。
江子安看见李志国跑过来,冷冰冰黑黝黝的眼睛看着李志国,对他说转过去。
李治国还在奔跑的步伐停住了,从善如流的转过身去,刚才那一眼,他依稀瞧见躺在江子安怀里的是个女孩子。
唐枣醒了,她睁开雾蒙蒙的眼睛,第一眼瞧着的就是红着眼眶的江子安。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鼻尖一下子就酸了,倔强坚硬的心房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巨大的委屈像洪水一样冲垮了她的心田。
唐枣原本都想好了的,减少和江子安的接触,为了家人也为了她自己。
可是突然一切的准备和打算都不重要了,这一刻她只想在江子安怀里哭,将所有不能诉诸于人的委屈都哭出来。
看着唐枣哭了,江子安一下子就慌了神,他手忙脚乱,双手都不知道往哪放,这个扑在他怀里的姑娘他该怎么办才好,只能机械的拍着她的背,轻轻哄着: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我在呢。”
唐枣哭完,摸了摸眼睛才发现手下的触感完全不想棉麻布料,倒像是,像是人的皮肤。
唐枣偷偷瞄了一眼,苍白的脸透出红晕。
江子安看着唐枣渐渐止住了哭泣,将手边不远处的褂子披在唐枣身上,眼睛却不敢往唐枣身上瞟。
唐枣披着褂子瞧见江子安色耳尖都红透了,像一颗小樱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