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
“穷则思变,无可厚非。”
江子安垂手立在一边,沉默无言。
江奶奶端着灯火,扶着椅子站了起来,背对着隐站在黑暗中的江子安。停住脚步,站立,停顿。
咳嗽一声,护着灯火离开了。
待最后一丝火光消失,在湮湮无际的黑夜里,江子安放松了筋骨。
随着啪嗒一声,宛如高山崩塌,青年人的身躯倒塌在苍冷的地面,江子安撑着手臂,脚尖抵着地面,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脸贴着地面,灰尘呛入口鼻,宛如一只被钉在蜘蛛网上的羸弱蝴蝶,拼命挣扎也逃不脱蛛网的束缚。
肌肉中的最后一丝力量也被榨干,铺天盖地的黑暗还是侵吞了这个无论何时都挺直脊背的青年。
*
雾也朦胧,天也朦胧。
摇摆着车尾的客车,一晃一晃的拖着满车的乘客走在略显坑洼的道路上。
连夜赶路,电报和钱都已经寄了过去。
可是唐奶奶的这一颗心却是片刻也静不下来。
她手撑着下巴,遥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心里却是像是一汪被烧的咕噜噜沸腾的水。
烦躁不已。
一个胖乎乎的身躯挤到唐奶奶身边,舔着脸使劲的挤着唐奶奶,手上提着的包袱还不客气的压在唐奶奶的腿上。
怒目,望着挤在自己身边的胖女人。
胖女人呼哧呼哧的露出一个笑来,眼睛都藏在□□里。
“呼,东西多,我还护着两孩子,有点拿不住,嘿嘿嘿。”
唐奶奶黑着脸一时间不好发作。
毕竟是儿媳妇的娘家人,她一个做婆婆的还真是不好说什么。
一口恶气只能憋着,心里骂骂咧咧,什么两个孩子,那女娃娃比她家小枣还大上一岁,就是那男娃娃长得敦实的抵的上两个她,还叫小宝.
胖女人看着唐奶奶忍气吞声,暗地里笑了。
这老婆子真是没眼力见,没看见她的小宝还站着吗,也不把位置让给她小宝!
梳着油光光的辫子的王慧慧捏着辫子尾巴,斜睨了一眼像个肉墩子一样躲在行李袋子上的王小宝,撅着嘴巴看着胖女人。
“妈~,我站着累了。”
胖女人从袖子拿出一张手帕擦了擦汗,咧着嘴巴,却是没说话,只是眼睛老往唐奶奶坐着的位置瞟去,不住的滴溜溜转动。
要是这老太婆将这位置让出来,她小儿子也有正经位置坐了。
唐奶奶膝盖不好,站久了腿疼,车中人多,唐奶奶这个位置还是唐爸爸眼疾手快给唐奶奶抢到的。
唐奶奶是个人精,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女人的意思,就是因为知道了,才越发让人气极。
胖女人嚅嗫这唇,眼神飘忽,手掌从握住的杆子上移开,划过空气移动到唐奶奶座椅的靠背上。
唐奶奶斜睨了一眼肆无忌惮放在自己脚边乱七八糟的行李,带着浓重的鼻音哼了一声,吓得在靠背上蠢蠢欲动的胖手一颤,急忙忙缩回到原点。
手收回来太急,还磕上了杆子,胖女人疼的抽气。
王慧慧眼看护着手直往上面吹气的女人一眼,满眼的不满意,就这点小事都做不到,真是白长那一身唬人的肉。
可她自己又是自视甚高,不屑于做这等事,只能内心恶狠狠。
低头一眼扒拉着行李坐着舒坦的王小宝更是气从心中来,恶向胆边生。脚尖一挑,坚硬的皮质鞋子的鞋尖抵着王小宝肉墩墩的屁股,踢了一下。
王小宝被欺负了,敢怒不敢言,只能憋闷着气,将自己肉墩墩的屁股换了一边朝向。
王慧慧看着王小宝那缩头乌龟的样子心里的郁闷都少了几分,护着胳膊靠着栏杆,江子安和车里的人群隔离开来,不时还秀气的拿出喷了香水的手帕捂在口鼻上。
看着她这副样子,周围的人具是用一种奇怪又尴尬的眼神看着她,偏偏她还是惘若未闻。
胖女人和她一个样子,看着周围人的眼神,像是没感觉一般,不觉得尴尬,反是一副骄傲挺胸的自豪样子。
倒是坐在行李上的王小宝尴尬又不好意思的将自己团紧,生怕让人瞧见他的面容。
一个提着一篮子鸡蛋,头上还带着发卡的中年妇女啧啧两声,隐晦的看了站着的王慧慧一眼。
王慧慧顺手拂弄着自己的头发,一打眼抬头就看见那妇女面含嘲弄地看着自己。她那里能受着这个气,这一路上的颠簸早就超过了她的承受范围,能忍受到现在已经是不得了的事了。
路上一个颠簸,中年妇女护着篮子小心翼翼,竟不知那里伸出来一只脚,差点半篮子鸡蛋全摔碎在篮子里。
中年妇女看着篮子里破碎的鸡蛋心疼的直抽气。
一抬眼就看见王慧慧嘴角带着笑意,俏生生的立在一边。
中年妇女心头一个疙瘩,可是无凭无据又不好冤枉好人,只好自认倒霉。偏偏王慧慧不想一了了之。
王慧放下捏着头发的手,一下靠着栏杆撑直了躯干,拳头捏紧,脸色一片苍白。
旁人的眼里看来竟是如同要晕过去一般。
王慧慧颤颤巍巍的举着手臂指中年妇女,一副受尽委屈不堪受辱的样子。
中年妇女看王慧慧指着自己,一挑眉,本身就对着王慧慧没什么好心情,见她这样指着自己,免不了就张嘴教训了两句。
“姑娘,你爹妈没教过你不要随便拿着手指人的吗?”
说着中年妇女将王慧慧的手一巴掌打开。
啪的一声响,还挺清脆。
王慧慧看着自己手背被拍的一片通红,眼泪刷刷的往下掉。
被那一声响吸引过来实现的人,就只是看见气势汹汹的提着满篮子鸡蛋的健壮中年妇女和颤抖着哭泣宛如盛世小白莲的王慧慧,两人相对立。
这人呐,心一下子就偏颇起来。
总是喜欢将自己眼前看到的画面派以‘真实真相’一般的框架,然后用着最是自以为公正公平的话语来谴责眼前的所谓强大的邪恶一方。
一个自以为正义的使者,头顶上梳的整整齐齐还摸了发蜡带着边框眼睛的二十七八的年起男人,推了推鼻子上框着的镜片。
人模狗样的开口。
“这位大娘,您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欺负一个小姑娘。”
中年妇女膛目结舌。
可是看着周围人具是一副谴责的样子,真是一口闷气憋在心里却是无处发泄,就跟那吃药片粘在食道壁上一样难受,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蹲坐着的王小宝看着这一切,放在身侧的手颤抖一下,低着头,眼睛里闪烁着灰暗不明的水光。
一直都是这样。
提着篮子的妇女是个泼辣的,听着一说,竟是将手往篮子里一放,掏出来一个摔碎的鸡蛋就要往王慧慧身上砸去。
一边说一边还骂上了。
谁管他这一车子瞎眼的人。
眼见着碎鸡蛋就要砸在自己身上,王慧慧左右躲闪,拉扯着身边周围的人作为屏障。戴眼镜的青年被她拉的一个趔趄,险些脸砸着栏杆。
一车子人竟是无端的由着这两个女人混乱了起来,售票员倒是拿着军绿色的挎包在一边上坐着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唐爸爸自诩还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但是如今这一番景象实在是让他也大开眼界。
刚才还柔柔弱弱的王慧慧这时倒是躲闪的身形比谁都要灵活,中年妇女的烂鸡蛋都要耗尽了倒是她还一点没沾到。
其实也是,扔了一个就舍不得了,鸡蛋碎了点,但是大部分还是留在蛋壳里的,好好的粮食干嘛要浪费在王慧慧身上,这才一方看着来势汹汹但是真实的扔出去鸡蛋真没几个,车厢里还是干干净净,倒是车厢里的人都歪歪倒倒。
唐奶奶扶额,真是没眼看。
倒是那胖女人还是不时地尖叫着扯着唐爸爸的衣裳,一副要让唐爸爸挡在王慧慧身前地样子。
唐爸爸还没那么傻,女人之间的事情他一个大男人掺和进去想什么样子,要是真掺和进去了,这件事情才是不好了解。
终于汽车唏嘘一声响,终于到站了。
唐奶奶挤开东西提着自己不多的行李赶忙往车门跑,生怕被胖女人叫住,让人认出她来。
这么大年纪了还真是丢不起这个人。
眼看着要下车,王慧慧也是机灵,滴溜一下就下了车,还朝着仍在车上提篮妇女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
胖女人拉扯了大大小小的包裹哼哧哼哧下了车,一边是恶狠狠的骂着那个女人,一边是轻柔的扒拉开王小宝的胖手说着不用他来。
另一边却是使劲拉扯着唐爸爸的外套,让他帮着一点。
真是三头两面忙的不可开交。
唐爸爸笑得僵硬,还是帮着搬行李,但是心里却是忍不住的嘀咕着怎么自家媳妇的姐姐看起来如此这般。
唐奶奶站在路边,看着漫天灰尘消散而去的客车,默默摇头,看着身后的母子三人和在自己儿子嘴角边上的苦笑,实在是万般感慨在心头却是无处地发!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平安康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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