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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私信(1 / 2)


杨夕宁下意识地掉头就走,走两步,却忍不住回头张望。

里面的这个人正举着耳坠儿看。

他是她的父亲。

她身上流动着的血液,有一半来源于他。

杨夕宁眼眶发涩,胸口像塞了块大石钝涩得难受,呆呆看了会儿,悄声道:“回家吧。”

顾景年牵起她的手走向停车场。

站在车旁,杨夕宁却不上车,目光时不时地瞟向商场门口。

顾景年不问也不说话,只默默地替她拢紧了帽子。

好半天,楚向南摇着轮椅出来,小心地挪到无障碍车道。

斜坡上可能有冰,轮椅明显打了个滑儿。

杨夕宁的心猛地提了起来,直到楚向南平稳地下来,才松口气。

天气冷,商场门口打车的人很多。

楚向南连接拦了好几辆车,都被别人捷足先登。

杨夕宁气得小声骂:“他不会叫网约车吗?现在的人怎么一点公德心都没有?楚云深去哪儿了,为什么不陪着?他又不是没钱,不能雇个助理或者秘书跟着?”

顾景年看着她涨红了的脸庞,轻声解释,“楚云深上午有活动,应该还没结束……楚向南,平常也是自己出门的时候多,不太爱麻烦别人……而且,身边时时跟着人,确实也不太方便。”

楚云深做活动,小杜肯定会跟着来Q市。

为什么不能让小杜陪楚向南?

杨夕宁腹诽不止,却没再说出口。

终于,有个好心的大妈帮楚向南拦了辆出租车,跟司机一起把他搀扶到车上,顺便把轮椅折叠好放到后备箱。

杨夕宁闷闷不乐地上了车,咬咬唇,问道:“三哥,他住在哪里,远不远?”

“黄杨路,老宅附近,去年夏天买的房子,从这里开车二十多分钟……想去看看?”

“不想!”杨夕宁干脆得让人怀疑。

顾景年又问:“进去买耳环?”

杨夕宁再度摇头,犹豫会儿,“要不去他房子转一圈吧,不下车,就看一眼?”

顾景年帮她系好安全带,发动汽车离开。

临近黄杨路,顾景年慢下车速,指着路边的小区道:“就在这里,2号楼101,复式结构带院子……从南边绕过去能看到院子。”

小区看着很新,环境安静,绿化也好,不远处有个很大的超市。

想必生活会非常方便。

杨夕宁打量片刻,催促了顾景年离开。

回到枫影嘉园,门卫笑着拦住他们,从窗口递进一只购物袋,“顾先生,刚才有人送东西过来,就是昨天那位坐轮椅,腿脚不太方便的先生。”

“多谢,”顾景年接在手里,递给杨夕宁。

购物袋用胶带封得很严实,上面贴了张字条,“烦交12栋顾景年先生”。

字条用签字笔写的,一笔一划,漂亮而且工整。

杨夕宁知道里面装得是什么,本不打算收,可想到那个四十多岁的人像小女孩一样,举着耳坠仔细地挑。

只觉得胸口堵着的那块大石仿佛更重了,沉甸甸的,坠得难受。

回家后,顾景年拿剪刀拆开袋子,把里面四只盒子都拿出来,摆在茶几上,“打开看看?”

杨夕宁看着盒子上烫金的logo,问道:“三哥,他要在云城待多久?”

“大概两三天吧,我不确定,我打电话问问云深。”

“先别打,”杨夕宁握住他的手,将手指一根根嵌在他的指缝里,可怜兮兮地说:“三哥,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本来很恨他,想狠狠骂他,可是又觉得不怎么恨,骂不出口,他,他……他也很可怜。”

“要不,把过去的事情放下,咱们往前看?”顾景年垂眸,看着她渐渐泛红的眼眶,缓缓解释,“你出生那会儿还没有手机,网络也不发达……楚向南事故发生得突然,先在Q省住了半年医院,回金城疗养了将近两年……刚知道两条腿都残废的时候,他崩溃了很长时间,酗过酒吞过安<眠>药,陆陆续续看过好几年心理医生才康复。”

杨夕宁抿抿唇。

换做是她,她也很难接受自己站不起来的事实吧。

何况楚向南是那么俊朗帅气的小伙子。

而当他重新振作起来开始生活的时候,杨倩如早已结婚,移民澳洲了。

他又如何得知自己有个女儿?

他没能来找自己,并非不可原谅之事。

杨夕宁默一默,低声问:“三哥你早知道了?”

“比你早,”顾景年如实回答,“楚云深第一次见你,觉得你跟楚向南很像,后来他去Q市,你不是说他变态吗?扯你头发,藏你擦过血的纸巾……他拿去做了亲子鉴定。”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顾景年顿一顿,把她抱在腿上,两手捧起她的脸,眼眸对牢她的眼眸,“是我的私心,我想让你只看见我,只爱我。”

杨夕宁立刻表态,“我只爱三哥。”

顾景年弯起唇角低笑出声。

他知道。

此时此刻,那双凝望着他的漂亮的杏仁眼里,满满当当盛着的全是爱,他垂眸就能看到。

可前年,他们的感情还不牢固。

他心里不安,患得患失。

而那时的杨夕宁独立惯了,凡事愿意一个人承担,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把烦恼忧愁全都告诉他。

顾景年低头蹭蹭她小巧的鼻尖,温柔地回答:“我也只爱你,可是我也愿意有别人也关心你呵护你。”

让楚家人围着她转。

而她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这种感觉想想就很美妙。

杨夕宁抿着双唇沉默不语。

别人也会关心她吗?

就像楚云深。

带她上节目、让她蹭热度,在有危险的时候,不假思索地挡在她面前。

顾景年拿起一只盒子打开,“我帮你戴上试试好不好看?”

“我自己戴,不要你,又戳得我疼。”

话出口,便觉不妥,抬眸瞧见顾景年脸上别有意味的笑容,不由羞恼,“讨厌,你想什么呢?”

顾景年装傻,“没想什么,不是耳洞疼吗,还会是哪里疼?”

“无耻!”杨夕宁朝他翻个白眼,把先前那对耳钉摘下来,戴上新买的耳坠儿。

耳坠上面镶着粒绿豆大小的红玛瑙,搭配她身上红色羊绒衫格外喜庆。

杨夕宁撩起头发,歪着头问:“好看吗?”

“好看,”顾景年回答得迅速,拿起手机,给她拍了三张照片,“你觉得哪张最好,我发给云深?”

发给楚云深,楚向南肯定也会看到,又是他亲自挑选的耳坠儿。

杨夕宁胡乱指了一张。

顾景年发过去,又闲聊几句,放下手机,“他们周六上午的飞机回云城……楚云深明天在电视台有访谈,晚上请他们来吃个饭?”

今天周三,明天周四,再有两天他们就该走了。

请他们吃饭也是情理之中。

杨夕宁手指抠着沙发边,支吾着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我怕会情绪失控,像昨天那样。”

顾景年柔声道:“把他当成普通长辈,想说就多说几句,不想说话就别说,不用勉强自己。不想请来家也可以,我叫上老林他们在外面吃……咱们不欠他们什么,别太纠结,你开心才是最重要。”

杨夕宁唇角弯一弯,心情骤然轻松了许多。

转天是个大太阳天,难得的没有风。

顾景年上班后,杨夕宁带莎莎去湖边溜达了半上午,回来时顺便拐进花店拿了两支百合花。

家里的百合有点蔫了,玫瑰花倒还新鲜。

从花店出来,杨夕宁脚步便是一滞。

在小区外面,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隔着栏杆不断向里面张望,岂不正是楚向南?

他仍穿着浅灰色大衣,腿上多了条毯子。

杨夕宁不想理他,可不知为什么,两脚像是不受控制般,自有主张地朝他走过去。

隔着还有三米,停住了。

莎莎仿佛也认出他,“汪汪”地叫。

楚向南转头,脸上瞬间浮起一层温暖的笑,“宁宁。”

杨夕宁木着脸,自欺欺人地说:“我出来遛狗,不是来找你,我不想看见你。”

楚向南目光暗了暗,却仍是微笑着,摇着轮椅往前几步,“你戴耳坠很好看,我刚才又去买了。”

从毯子下面掏出个跟昨天同样的购物袋,胳膊直直地伸过来。

杨夕宁不接。

楚向南轻声道:“你收着吧,我不知道该送你什么……我这就走。”

弯下<身>子,把购物袋放在地上,摇着轮椅退两步,掉头往回走。

临近中午,阳光炽热,他的身体隐在轮椅里,只露出头和半截肩膀,显得寂寥而清冷。

她记得楚云深说过,他这一辈子没结过婚。

杨夕宁把视线移到地上的购物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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