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要去拍照片了,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比如想在哪里拍,拍摄的地点?”
“陶萄?”
“你在听我说话吗?”
女孩子低着头,似乎他说的话她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只是在懒散地思考自己的问题。
好一会儿,陶萄才抬起头来,看向他,语气比之之前沙哑了一些:“啊?”
不远处的男人背对着窗户和办公桌坐着,眼睛眯成一条线,眼神里露出些不耐烦,他好像也的确,是那种人——一旦不开心掩饰也懒得掩饰,不管面前坐着的是谁。
于是好一会儿,徐填才把自己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明天去拍摄?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实际徐填的想法只是随便取个外景,然后让陶萄跟着一起过去随意摆拍几个姿势,毕竟这不是什么大成本的制作,思索着,他眯起眼又上下打量了陶萄一遍。
——以后就算火起来,也是个不入流的网红而已。
他在心里作着评价。
就在这个时候,陶萄忽然抬头。
他坐的位置是背着光的,但是陶萄没有。
所以陶萄抬起头来之后,一双眼睛正好直直看向他。
不能说陶萄的眼睛有多美,徐填虽然资历不算太老但也拍过不少长得漂亮的人,大多的女孩子眼睛形状漂亮,上面铺满了亮片或者别的什么哑光或者偏光的眼影,只是天天拿着手机、熬夜看剧、或者脾气不好,眼睛极少有像不远处的女孩那样黑白分明的,就算有,徐填也记不起来的。
他一只手摸着相机,思索着明天让陶萄带着口罩拍照的可能性,但是就在这时,陶萄忽然朝他弯了弯眼睛。
她的睫毛也不算浓密,因而一双眼睛的形状很干净。
莫名有点狐狸的意思,尽管眼尾拖曳出一条弯弯的线条的样子不算太漂亮。
可徐填脑海中蹦出一个词,妩媚。
而接下来陶萄说出来的话更让徐填有些诧异。
或者可以换为另一个词——不理解。
女孩望着她,语气轻快而娇嗲。
里面是带着绵绵的笑意的。
“去水果店拍吧。”
“我喜欢那种地方。”
虽然市井,且有些有的地方有不太新鲜的水果和附着在上面的小苍蝇。
但不是先前刚好提到了么?
或许是从小学习美术和摄影的缘故,对于特殊气息的人或者物徐填总是特别敏感。
望着陶萄,有那么一瞬间,徐填感觉自己的脑子被闷闷地敲击了一下。
说不上舒服,但也不是不舒服。
“叮,计划完成度——百分之三。”
陶萄从办公室离开的时候,脑海中冒出这么一句话。
她回头看了还坐在办公室的徐填一眼,眸色有些沉。
这个徐填,好像出乎意料地讨厌她。
不过比起这一点,这个叫做野心家的系统更加令陶萄感到不适。
出租屋离公司很远,做公交车足足有二十几站。
陶萄坐在最后面一排,无声与系统进行交流,靠着窗户闭着眼睛,在别人看来,跟睡着了没有区别。
‘是你帮我复活的吗?’
‘是,在你临死前,系统检测到了你强烈到不可思议的野心和欲望。’
这句话令陶萄怔楞了一下,她睁开眼看向车窗外,在变换莫测的景色中,想到了自己上上辈子的很多事情。
但是要仔细想,一些关于□□、政治大事件、人生转折点的记忆却好像生生被抽离了似的,记不起具体。那些和她发生过关系但现在还没有出现的人,在她的记忆中也看不清脸了。这大抵是系统为了防止她作弊而形成的“雾”。
但尽管如此,她对于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件依旧记得清晰。
她运气不好,性格也不好,对这个世界彻底改变看法是在二十岁以后。
二十岁那年她开始想通过自己“人造”的美色跻入上流社会,可她依旧极其矛盾地反感那些权贵,讨厌逐渐变得虚荣的自己,对弟弟的死抱有很大的痛苦,讨厌很多很多人,并且想用很极端的手段去报复他们,但是最终她什么都失败了,什么也没有做成。
因为她空有野心,却优柔寡断,因为出身而自卑敏感,最后只是很落寞地死去了。
正因为如此,死的那一刻,她的后悔到达了极点。
——所以之前所设想的一切充满恶意的野心和蓝图,为什么不去迈出第一步呢?
‘我要做什么?’
陶萄收回视线,低头看自己的鞋子。
‘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不是吗?’
陶萄再次笑了一下。
她已经很久没一天笑过这么多回了。
‘我知道了。’
‘肆意妄为。’
公交车前半部分不知何时上来了几个高中生,车厢内也因为他们而热闹起来。
其中有一个人鬼使神差看了一眼陶萄,愣了好几秒,便飞快偏头朝着同伴示意,很快,那一伙男高中生都有意无意地朝着陶萄这边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