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许萝正躺在床上发呆。
她那一对大眼睛睁得圆圆的,呆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浴室的门半开着,有弥漫的水汽一点点往外面冒。贺闻喻从里面出来,黑色禁欲的浴袍将高大的身体包裹住,上半身只隐约露出了一点精致的锁骨。他头发还是半湿着的状态,有晶莹的水珠顺着沾湿了的黑色发梢淌下。男人拿了一条白色毛巾擦了擦。
他看了一眼床上正在发呆的许萝,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在想什么?”
许萝正在放空的心绪被贺闻喻的声音拉扯回来。她眨了一下眼睛,表情里面有几分欲言又止的,含蓄的困惑和忧愁。
“你觉得……陆导演是什么样的人?”
女人侧躺在床上,然后翻过身来开口问。
旁边的两盏灯光笼罩在床上,交叉点亮黑暗,却也酝酿了一种温暖里暧昧的氛围。
许萝身上穿着一套淡粉色吊带样式的真丝睡衣,只露出了右半边雪白可口的肩头,另半边藏在下面。女孩儿乌发瀑布般自然倾泻而下,最后铺在枕头上面,一双小猫一样的眼睛异常明亮。她虽然盖着被子,被子却随着斜侧着的身体形成了一道窈窕的,从腰间那里凹陷下去,无意中便已含情脉脉的弧线。
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是怀孕了的人。
贺闻喻黑色眸子沉了沉,却随即很快将视线移到别处。他擦干了头发,把毛巾随手放到一旁,才说:“为什么忽然这样问。”
“就随便问问呗。”
许萝知道陆沉是贺闻喻的朋友,在他的立场上肯定也不好说什么。而且许萝也确实觉得讨论别人家的事情也不好。
只是她真的感觉很奇怪啊,很想知道陆沉和乔乔为什么会离婚。
没理由啊?半个月之前不是还很好嘛?
“所以你知道他们要离婚的事情嘛?”许萝蹙了蹙眉,问道。
贺闻喻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只是缓步走到床边。男人的一只手轻掀起的被子的一只角,然后上了床,但身体占据了床上很小部分的另一边。他习惯性拿过旁边的金丝边眼镜戴上,然后默默将一本书在腿上翻开。
伴随着硬括纸张翻动的声音,他视线一边落在书页上,一边回道:“知道。怎么了?”
很明显,他是知情的。
“你果然知道啊!”许萝听完马上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消息好像总是比对方慢半拍,不论是哪方面。这多少让她有些气馁。
“那是为什么啊?你知道原因么?”许萝趁热打铁一般追问道,琉璃色的眼睛里面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男人将目光从纸张上移开,转过头来,默默看了一眼许萝。
小姑娘贴在他旁边,轻微的呼吸让他保持着异常的清醒。那件睡衣的领口开到很低,他眼睛不经意往下看便看到了足以令人发狂的美好轮廓,在微光的点缀和铺衬下肌肤散发着一种近乎于透明的光,牛奶般的白里有一定的淡粉的质感,又小又挺的鸽子般的形状,藏在一层薄布料下面。
只要他再往旁边坐一点点,只一点点,左边的胳膊就会碰到那温暖的柔软。
“怎么这么多问题。”
他迅速移开眼神,重新转移到书页上,语气沉了半分。上面依然是拉丁字母熟悉的排列,但是一个词也看不进去。
“就问问嘛……不愿意回答就算。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成语叫狐朋狗友,我看你们俩就是。”
许萝不屑地撅了撅嘴巴,带着一点点鼻音的咕哝道。气哼哼地重新躺下,手掀开被子再盖上,身体像小鱼儿一样钻了进去。
然后她转过身,用后背对着贺闻喻。
在许萝躺好之后,男人的视线几乎不可见的向女人的方向看过去——她的右肩膀裸露在外面,漂亮的肩胛骨微微鼓起,上面有流畅优美的线条,像是张开的,蝴蝶的翅膀。上面只有真丝睡衣一条极细的带子,将女人雪白的肌肤划分为两半,却显得更加勾人,仿佛设计出来就是为了被暴力扯断的。
嘭地一声,贺闻喻忽然合上了书。
许萝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他们晚上睡觉之前基本都是这样,贺闻喻睡前要看一会儿书。许萝有时候玩手机,有时候什么都不做,只是在旁边酝酿睡觉所需的困意。
她的睡眠质量没有男人那样好,总是要提前放空自己一会儿。
不过女人刚刚闭上了眼睛没有多久,就忽然听到贺闻喻合上书的声音。紧接着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背后的床轻了几分,随后是男人向外走去的脚步声。
迷蒙之中,许萝蹙了蹙眉。她慢慢睁开眼睛,努力半支起上身然后往后看了一眼,才发现贺闻喻已经起身出去了。
她抓了抓已经睡得蓬松的头发,觉得很奇怪。
难不成自己骂贺闻喻和陆沉是狐朋狗友,所以这个大猪蹄子就又生气了??!!
不至于吧!阿sir!
——
贺闻喻也不知道出去干嘛,许萝等了好一会儿对方也没回来,她迷迷糊糊地自己一个人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晨光熹微。枝头有一只麻雀飞到绿枝头上呆了一小会儿,头四处转了转,然后扑打着翅膀飞走,只剩下一颤一颤的树枝。此时屋子里面的厚重窗帘还没有拉开,但因为没有拉紧的缘故,还是有一束阳光逃脱了束缚,透过玻璃窗照射进屋子里面来,最终在深褐色的地板上倾泄下一小道细长明亮的光影。
撕开了房间里沉沉的黑。
屋子里放在床头灯旁边的电子钟表发出滴滴滴的提示声。
这时,男人修长的手伸过来,轻按了一下,电子声才终于停止了叫唤。
自从许萝回来以后,贺闻喻就没有再设置让窗帘每天早上自动拉开。因为许萝有时会起得晚一些,窗帘拉开的话会影响到小姑娘的睡眠。
从外面女人习惯性地用手先往旁边探了探,很快便摸到了男人暖呼呼的胳膊。
她习惯性的往旁边蹭了蹭。像是还没张开眼睛的小猫咪找食物一样,终于拱到了男人怀里,然后才慢慢消停下来。
贺闻喻睁开了眼,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许萝,左手把女人搂得更紧了些,右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许萝迷迷糊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舒展开来,像一片垂下来的小小的扇子。女人的眉毛长得很秀气,深浅适中,也有着好看的轮廓,却在这时候轻轻蹙了一下,让眉心眉心有一点小褶皱,但很快消了下去。她小声的哼唧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睛来。
因为刚从睡梦中醒来的缘故,那双的眼睛里面写满了惺忪。
许萝的眼睛一直都不是纯黑的,而是浅浅的茶褐色,在那一抹阳光的点亮下更显得清澈见底。贺闻喻两只手抱她,抱在怀里掂了掂,最后在女孩子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早。”他说。
清晨,男人低沉浑厚的嗓音带着一点沙哑。却偏偏是这一丝沙哑却显得更加迷人。
“嗯……早。”
许萝在贺闻喻怀里赖了一会儿,闷声说着。
其实她的脑袋在男人的触摸和声音的低哄下已经清醒了很多,只是缺少一个点能让她彻底起来。于是,女人伸了一个懒腰,再之后又缩回在贺闻喻怀里。她将下巴支在男人的胸口上,脸蛋儿抬起来,大大的眼睛睁着,问:“是不是今天要去爷爷那里?”
“嗯。”
男人应了一声,轻点头,回道。
“对了,你告诉爷爷那件事情了么?”许萝忽然想起来,然后问。
贺闻喻看眼睛看着小姑娘,存心想逗一逗她一样,所以问:”“嗯?哪件事?”
许萝将身子坐了起来,脸颊红红的,不知道是因为屋子里温度的原因还是其他别的什么原因:“就……就是怀孕的事情啊。”
她一坐起来,低领口的睡衣,柔软的小白兔又乖乖地呆在里面,但很明显。
贺闻喻眸子一沉,直接伸出手来,抓着女孩的一只手腕,将她重新拉回到怀里。然后迅速翻了一个身,手臂撑在女孩子旁边,将她整个人压在下面,成功占据了主导权。
许萝被吓了一跳,赶紧说:“你要干什么!贺闻喻你你你清醒点啊!”
“我还能干什么。”
男人笑了笑,唇边和眼睛里都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修长的手指挑逗性质地勾了一下许萝的下巴,“放心,爷爷他知道。”
“但下次不许你穿这个睡衣了。”
许萝睁着大眼睛愣了一会儿,顺着贺闻喻的眼神提醒往下面看了看,慢了半拍才猛地反应过来。
女人一下子将双手捂在胸前,眼睛像铜铃一样气鼓鼓地瞪着贺闻喻,脸颊通红。
“色狼!”她喊道。
——————
爷爷自从被告知许萝怀孕的事情之后就开心得不得了。毕竟贺闻喻年纪也不小了,之前却连谈恋爱的迹象都没有,让老爷子愁得不行。他曾经还非常强制性地给贺闻喻安排了几场相亲,结果都是无疾而终,搞得老爷子一度郁闷,眼不见心不烦,干脆把贺闻喻扔到国外开拓市场去算了。
贺闻喻他弟弟倒是结婚了,这一点让老爷子当初确实获得了几分宽慰。心想着,至少自己还有口气的时候说不定还能抱一抱小重孙。
没想到贺安之也是个不争气的。
结婚两年,连个重孙的影儿都没看到一个。气得他恨不得当场搬到对方家里面去,就地让两个人把事情办了。但贺安之和贺闻喻性格不一样,贺闻喻虽然也有脾气,但最起码的表面工作还是会做的。贺安之却完全不同,那是个标准的富二代,性格懒散又叛逆。在老爷子眼里那纯粹就是一头撒了欢的倔驴。
那时候他准备搬去贺安之家那边小住一段时间,顺便监督一下那小夫妻俩的“工作”。结果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那个驴一样的孙子直接把他锁外面,而且天天不着家,在外面彩旗飘飘呢,把他气得当场高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