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隐大方道:“知错能改,孺子可教。”
“可是——这也不成、那也不成。”谢韫话锋一转,一指头弹上刀刃,刀刃嗡鸣,她手指头被震得通红,“一个不能认主的法器,我要你有什么用”
匕首真是硬得慌,弹得手疼。
谢韫揉了揉发红食指,悄悄攥到手心里了。默不作声在心里给徐隐记下一笔——硌手,改明就给它融了,叫他嚣张。
徐隐低笑一声,给她出了个主意:“你同谁有仇,就把我送给他,祸害别人去。”
“对了——有气也别拿自己出气,我倒没什么,身子骨硬朗,你指头软,仔细手疼。”
谢韫气得抿嘴:“硬朗是硬朗,就是韧性差得很,改明我就求了表哥拿去长生门里,求一朵太阳金焰改融得软和点。”
太阳金焰是至阳之物,专门克制他阴神。
“改改了可就没这么锋锐了。”徐隐纵声长笑,操控一道剑气擦着谢韫面颊过。谢韫听见轰鸣声的时候,脸颊凉飕飕的,痛得钻心儿。
徐隐是全盛时期的人仙阴神,与那个残破的一缕地仙元神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即使如今被拘在匕首里,能动用的力量有限,却也不是谢韫可以比拟的。
他这是□□裸地威胁人。在谢韫毁掉他之前,他能先把谢韫给杀了。
谢韫心里又给徐隐记上一笔——某年某月某日,受到匕首里的阴神威胁。
也不想想,敢威胁她的人,别说想要坟头草盈盈了,她连坟头都不给留。
只是她又不是年轻小姑娘,犯不着为了一时意气,撕破脸皮激怒徐隐,祭起璇玑盏和他拼得你死我活。
只是捂着脸,细声道:“哦。我听说太阿剑还锋利呢,只是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倒持太阿——怎么解释地来着。”
这个小姑娘性子还是这样。看着温温柔柔,娇娇弱弱。心里爱憎分明得很,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这么装傻,心里肯定是恨上他了。以她那个天真残忍的作风,指不定心里想着怎么弄死他呢。
徐隐比她大,已经是人仙修为。谢韫的手段他门清,根本不怕谢韫。于是善解人意道:“倒持太阿,受人以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刀柄交到其他人手上,叫他们来害你。”
就是匕首放你手上我才不放心呢!谢韫心里冷哼,终于亮出了底线:“刀把在你手上,叫我怎么拿”
徐隐素来容不得人忤逆,但这个人是谢韫,他又有了几分优容。谢韫曾经是他手底下最好用的那把刀,前世,他众叛亲离的时候,谢韫也是为数不多留在他身边的。
更何况,她如今这露爪子的模样倒有几分可爱。
徐隐很有几分光风霁月的风度,淡淡道:“你既不放心,就立个心魔誓,就说我如今供你驱使。你也立个心魔誓,我为你所用,你便不能拿火融了这匕首。”
对如今的修士来说,双方立下心魔大誓,如违誓言,心魔缠身,修为跌落,到死为止。
没有任何解法。因此没有任何修士敢违背心魔大誓。
但几百年后,却有个叫何湄的女仙研究出来了破解的办法。
自打那儿以后,修士发的心魔誓基本可以跟的青、楼女票客的床上许诺光荣并列九州两大屁话。
谢韫很满意,徐隐更满意。
呵,心魔誓,算个屁。
“我是放心你的你也不一定放心我但是——”谢韫坚决不给徐隐反口的机会,一口气说到但是,才顿了顿,“都立了誓,才更没有芥蒂。前辈,您说是吧”
谢韫自认为眼神诚恳,天真活泼,充分表现出了一个少女修士该有的个性和谨慎,心里半点开心都没表露出来,这表演她给自己十分,不怕骄傲。
徐隐自矜身份地“嗯”了一声。原本他有肉身的时候,只需要点头,自有一番威严气度。如今他要是在匕首里点头,匕首摇得跟狗摇尾巴似的。
两人对了一番词,尽心尽力地把对方漏洞堵死,假惺惺发了一番誓言,徐隐起了个化名徐真。
谢韫心里冷笑,虚真,怎么不直接叫虚假呢
“谢皎——”
谢韫不明白,徐隐为什么一直叫她谢皎,她咬着韫字纠正:“谢韫。”
“石蕴玉而山辉的谢皎,知道了。”徐隐说顺嘴了,谢韫剜了他一眼他也没改,他感觉一股吸力变弱,继续交代着,“这匕首养魂,你缺了一魄,平日把匕首带在身上。今日那元神被灭,我才出来透口气儿,待会儿要休息一阵,你记着带在身边。等我……”
“要你管”谢韫回了一句,却发现徐隐真的没了声息,神识扫过去也没发现他存在。
她脑子里立刻闪过要把匕首融了的念头,又忽然想起那个心魔誓——他多少是带了点真心的吧
罢了,养魂的东西难得,犯不着和自己过不去。带在身边吧。
她刚把匕首收好,就听见门前禁制被出动发出的声响。
“表哥回来了,怎么还带着个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