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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2 / 2)


一时间,屋里只?有梁绪小啜咖啡的声音,双方保持将近十分?钟的沉默,门?板忽然被敲响。

梁绪看了看他,人不知何时,不动声色缩回被子里去了。

梁绪了解他,在可以说?话的情况下,有抵触情绪的话他会?直接拒绝,没吱声就是默许的态度。

于是他去开门?,门?外是负责这几个?单间的护工,他们正搬来生活用品,要为这间空旷的单间,一点一点恢复一个?多月前的原样。

所有人在打?过招呼后都保持着肃静。

梁绪注视着床上那只?有细微起伏的一大团,面?目平静,不知在想?什?么?。

终于,房间又恢复清静。

那团东西动了动,才不紧不慢的探出脑袋,仰躺在床上,活络着四?肢。

“有什?么?想?法吗。”梁绪说?。

隗洵仍闭着眼,嘴微微张着,舌尖蜻蜓点水般的戳了戳左口腔,随后舒服无声的喟叹,一时间只?有哈气的声音。

看来是没什?么?想?法。

梁绪耸肩,“喝水么?。”

“——”

没有丝毫动静,看来也?是不想?喝水的样子。

不过,梁绪向空气前推了一下咖啡杯,“祝自由。”

依然是没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隗洵换了个?舒服平坦的姿势,眼皮半垂着,目无高光的视线平平移过去,舌尖轻点口腔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敬死亡。”

梁绪只?低头笑笑,没说?话。

隗洵‘累’了一个?多月,现下也?懒得说?话,只?好静静看着他,后来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继房间传出第一声爆笑后。

梁绪开始笑的直不起腰,单手撑在旁边的柜子上,上气不接下气的倒在他床上。

隗洵手臂挡在眼睛上,肩膀止不住的发抖,最后不知道笑了多久,下床去洗漱,板着一张脸边走边皱眉,怒骂着:“发神经,也?不知在笑什?么?。”

.

楼玉从廊道穿过,当她拐着弯进门?时,那种奇怪不详的预感又出现了,她顿在阶梯上,回头张望四?周,几乎都是往这边回来的病人家属,没有可疑人士。

可是,这种被监视的感觉……

并不陌生。

这个?月出现好几回了,可每次回头都见不到人,她几乎怀疑自己是患上被害妄想??

楼玉轻皱着眉,快步进入主楼活动室。

下午的活动有四?种,棋牌,书报,杂志和看电视。

年味渐渐消失,活动室里人却多了起来。

豆丁眼也?出现了,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在窜高。

同时,豆丁眼胖了不少,他和院里的人都很熟,无论护士还是病人,病人们都在调侃他过年这段时间大鱼大肉啊,伙食真好。

大家伙们和他相处的多,就逗着他不愿放他走。

楼玉倚在墙边,屈起双腿,在一片喧嚣中安静的画画。

她画的是一个?多月前在咨询室的画面?,她在左侧抱着猫,那男生坐在右侧泡茶,手指修长,骨节透着不突兀的劲道,宽松的袖子被撸到胳膊肘,露出流畅而性感的小臂线条。

他背后是一扇玻璃窗,外头连日的大雪铺洒于大地?。

阳春三月的艳阳为他渡上一层淡淡的光晕,脸上的表情不太真切,却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朝气与阳光。

似乎在说?:要怎么?才能把我的阳光分?你一半?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头顶上方传来一道声音,“靠墙的位置没地?儿了。”

楼玉抬头将人看在眼里。

她认得这个?人,是这个?地?方的高中教师——从平日听来的八卦得知的。

她沉默的点头,往旁边让出位置,彻彻底底靠在角落。

说?来奇怪,在这里,她见到许多人民教师。

出生在书香世家的缘故,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果不是后来违背父母成为教师的意愿而选择话剧专业,估计她现在也?是一名人民教师。

讽刺的是,就在前不久,她做下决定打?算病好后不再演话剧,而是返校教书。

那人道了声谢,在她身边坐下来。

楼玉只?被他打?搅一阵,很快又静下心来继续画画,并不在意身边有人,反正她画的是线稿,只?打?了阴影,估计除了郝医师和那个?男生以外,几乎没人能看出她画的是什?么?。

豆丁眼被众星捧月完毕,晃着晕乎乎的脑袋朝她走来,臭屁的说?:“过年好啊。”

楼玉看他,“胖了这么?多。”

“没办法。”豆丁眼叹了口气,羞羞的说?:“这就是小孩的烦恼,一旦我说?不吃这个?,我爷奶就说?我笨,不知人间美味,一年难得见到几次,实在不好意思拂他们的意。”

“乖。”

楼玉低下头,继续画画。

豆丁眼凑过来,“你在画什?么?啊,这是你吗?”

“嗯。”

“这是谁啊。”一只?小肉手指指了指中间的人。

楼玉觉得就他这么?问下去,很快就能问出点什?么?,只?好道:“我现在不太想?说?话,晚点再聊可以吗。”

豆丁眼毕竟在院里长大,对病人们的病症耳目渲染,心中自有一把量尺,现下只?好可怜兮兮的说?了一句“好吧”,便从地?上站起来,跑到别的地?方玩儿去了。

楼玉在活动室坐了一小时,将笔交还给护工,在走廊转了转,最后将那张画贡献给垃圾桶。

下午总是十分?嗜睡,离预约郝医师的时间到点还有一个?多钟。

她坐在走廊的排椅无我境界的发呆着,不知去哪儿好,在这里待了半年时间,她也?实在是呆腻了。

.

楼玉握着笔,只?写了个?序号1.就停顿下来了,她再次想?了想?郝医师出的题,这段时间以来,让自己感到舒适愉快的事情。

半晌摔下笔,颇有点咽不下气的模样,“想?不出来了。”

郝医师看着她难得‘气急败坏’的模样,虽然这情绪波动微乎其微,但至少是动了,不免感到一切努力?没白费的欣慰。

纸张上只?有寥寥几条,十月到来,没有。

二月前有两?件。

二月到三月,没有。

郝医师注意到她的用词不是没有,而是想?不出来。

“不着急,我们慢慢来。”郝医师道:“写不出来也?没关系,也?不一定非要今天写出来的,我们休息一下?”

楼玉重新握起笔。

郝医师却是铁了心让她休息一下。

楼玉此刻的情绪表现有点焦虑,她太心急了,自从前几天接过父母的电话之后——虽然父母话语之中没有催促,都是嘘寒问暖的关心,但这也?让她压力?满满。

最后咨询结束时,郝医师将她送出门?,语气放松般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上回多人治疗的那个?男生?就是年纪不大但很能说?的那个?,0505.”

楼玉本来很是惆怅,被他的话音隔断思绪,眼透迷惘,过了一会?儿才渐渐清明。

“记得的,怎么?了?”她耐心的接下话茬。

她当然记得那人,作为一只?颜狗,她恐怕此生都忘不掉,尤其还有精神病院,有趣这样的标签加持下。

“0505就在今天中午,结束了漫长的抑郁期,约了我接下来的时间。”

这个?月,病人们陆续回到精神病院,从两?周前开始,咨询师们的时间就算去预定也?没法当天就能排到,既然他定好了是今天,那么?估计是应该早就知道今天能结束抑郁期。

“今天愿意再来一次团体治疗吗?不过他目前在平常期,话不多。”郝医师试探着问。

楼玉下意识攥着手袖,这个?举动的认知使得她短暂的发散了一会?思维,比如?这个?动作背后的意思?可能是在为这个?提议而心动。

是,她不可能不心动,因为能全?神贯注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去走,实在是让尘封已久而自闭的内心活过来了。

“你问过他了吗。”沉默过后,她问。

郝医师:“这是我个?人的过失,不过我相信他会?同意的。”

楼玉的眼皮平静的扑闪着,同时携带着冲动过后的犹豫,她不想?要这种和陌生人过多的接触,尽管对方是真的有趣,但她更喜欢无人打?扰的自在。

郝医师:“结束抑郁期后做一次团体治疗,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可惜我近来一直没能找到和他性格融合较好的来访者,你知道团体小成员一旦出现矛盾,治疗就无法进行?。0505的信任比较难建立,同时他……他一旦发病就是那种只?能他说?不能你说?的州官,和你这种性格安静的人更合得来,这就是我提出这种建议的先决条件之一。”

“……”她仍然保持着沉默。

邀请持续到这份上还未答应,郝医师也?不好过多勉强,最后只?好委婉的说?:“这间咨询室接下来应该都只?有我和他,再不济就多出他的主治医生。如?果你愿意来的话,相信他也?很欢迎。”

离开咨询室之后,楼玉有点沮丧的来到大厅。

她做不到,这种有一就有二的恐惧感实在太过强烈,建立关系太难了,她不想?漫长而敷衍的去应付一个?朋友,抑或陌生人,她没有那样的耐心与对方相处,那样使得她透不过气,恐惧一旦滋生,满脑子思绪都在劝退着。

也?许这种郁闷感无人能懂,但她就是难以迈出这一步,只?要想?到往后要花点时间去和一个?人交谈,这足已让她心生焦躁。

她顿时有种一朝回到解放前的烦躁。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铛铛——’将她从迷雾般的思绪拉回现实。

这一声巨响如?同平地?里炸起的一声惊雷,仿佛裂石穿云,惊呆了过道的病人,惊动了大厅护士站的护士。

走廊中间的垃圾桶杵着一个?人。

那人把垃圾桶的铁盖掀开了,给扔在地?上。

楼玉皱着眉,认出了那人既是中午刚结束抑郁期的0505。

怎么?,无缝衔接进入躁狂期了?

楼玉呆呆的看着他拢下腰,专心的在垃圾桶里不知翻着什?么?,护士隔着一条走廊冷声喝他,走近了发现病人身份后,问:“你要找什?么??我们帮你?”

隗洵百忙之中看了护士一眼,没吱声,复又收回视线。

那护士站到一边,警惕般盯紧了他。

实际上这条走廊上的人都在盯着他。

郝医师在听到动静后也?出来了,做了个?手势,让大家放轻松,不要害怕。

护士转身疏散人群,对其他人道:“好了没事没事,看电视的看电视,打?排球的打?排球,不要聚在这里了啊。”

郝医师凑过去,“藏到这里了?”

“嗯。”

垃圾桶挺高挺宽绰的,是那种高而圆大的桶,他光是伸手去拿有点不便,只?好仗着腿长探进去一条腿,弯腰一捞,抓住蓝胖子命运的后脖颈,抛给郝医师。

“什?么?毛病。”好好的肉不吃偏偏翻垃圾桶。隗洵嘲弄般道:“我要回去洗澡了。”

“去吧去吧,明天再聊,我也?得带它去擦擦了。”

郝医师抱着猫走了。

隗洵拍拍手,刚起步离开,懒散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什?么?,定睛一看,十分?嫌弃的模样探进食指和中指,夹出一张纸。

一直安静注视着那边的楼玉登时睁大眼儿,收缩瞳孔,无限聚焦……

神经末端像是突然被电流窜了似的,她箭一般冲过去了。

楼玉发誓这大概是她这一年多以来做的最激烈的动作,险些没刹住车,幸好在撞到他身上之前堪堪站住脚跟。

就在目的达到之时——

可惜人家反应比她还快,手臂一转,纸张被举高,回以她的是一双三白眼静静的斜乜,神情中泛着一点清冷。

“有事吗。”他冷冷的问,眼神中的冷淡太过于明显。

“……”

楼玉讪讪收回手,后退一步。

“反应这么?大,这是你的吗。”隗洵移开视线,落到那张折皱的纸张上,画的内容缭乱,有两?个?图层,底层他一眼看出来了,是那天在咨询室的画面?。

不知作画人在作画的过程中受到什?么?干扰,于是一副美好的线稿画遭到如?龙卷风般的破坏。

他和郝医师都被涂掉了,整张画只?剩下她和一只?猫待在逼仄的空间里。

隗洵仍高抬着手,三白眼却眯了起来,目光沉默而长久的凝睇着画纸,想?通过线条、擦拭、明暗交界线和褶皱的力?度来观察作画人的心理。

如?果忽然有谁过来打?断这死一般的寂静就好了,可惜没有。

走廊两?边都有各色的声音,可惜这放在影视里连存在感十足的背景音都称不上。

楼玉实在遭不住这么?尴尬的场合,也?许从刚才就不该起了过来试图抢到的念头,这身高差距根本抢不到好吗?

但当时的反应是下意识的,根本不经大脑,再回过神就已经是这么?懊恼的处境。

楼玉看了看他,循着他的视线去看画,由于他高抬着手的缘故,宽松的袖子滑了下来,露出一截肌肤。

楼玉的目光最后落在那只?缠着绷带的手腕。

这,这是自杀了?

……自杀未遂。

她皱了皱眉,当下决定离开这令人不舒服的地?方。

一切宛若恢复最初,回廊悄无声息的。

隗洵仍然伫立在原地?,脸上面?无表情。

他头微微侧过去,轻而淡的斜乜着,那道周身散发着丧气的背影。

直到那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他才毫无情绪的敛回视线,将画纸折几翻,手抄到兜里,慢吞吞往反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破六百了……二合一

谢谢大家没有让可怜的小作者单机(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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